蔷仙是皇上的意中人,却沦落到花街,不知道带着怎样的心情度过每一天。
当时的皇上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寻找因为莫须有罪名而消失的蔷仙?
蔷仙终于回到心爱的人身边,再度得到了幸福,花街的人又是带着怎样的祈愿在祭祀她?
……天亮了……
深紫色的天空从东方开始泛白。
多么寂静而安稳的黎明。
虽然比在西申关的城楼上看到的黎明更平静,却也更寂寞。
“皇上……”
她难以忍受孤独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着天色渐亮,闭上了眼睛。
……你会来接我吗?
“……”
她张开眼睛。
……苦苦等待心上人时,是不是会听到幻声?
比方说,会听到对方呼喊自己的名字?
“皇……”
……真的听到了?
水心源忘了站起来,爬到石阶旁。
有一个声音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大声地问自己在哪里。
“我在这里!”
希望那个声音不是幻听。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皇上!”
……
不知道喊了多少次,但正当他准备再度呼喊时,屏住了呼吸。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回答。
“!”
……声音来自前方,是这里吗?
在一片建筑群的一角,突然出现了石阶。
“水心源……”
“皇上!”
……在前面。
他一扭头,就看到水心源从石阶上探出身子、几乎快掉下来的身影,他还来不及说话,就冲上了石阶。
“啊……”
水心源拼命伸出双手,她的表情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了。
……找到了……
……
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自己拥抱的宽阔后背,都是那么熟悉。
上午陆扶苏送自己出宫时曾经拥吻,虽然才相隔半天,但此刻浓密得无法呼吸的亲吻却是那么令人怀念。
“……你没事吗?”
陆扶苏沙哑的声音问道,她拼命点头。
“朕很担心……幸好你平安无事……”
“对不起……”
她的道歉还没说出口,再度被亲吻打断。
“……你是不是很不安?”
陆扶苏抚摸自己头发的手太温柔,她忍不住流下安心的眼泪,湿了陆扶苏的衣襟。
“我遇到了好心人,她帮了我……”
“是刚才那家酒楼的女人吗?”
“你已经见到她了?”
“在逮捕追你的那个男人时看倒了,她也毫发无伤。”
“太好了……”
……云裳也平安无事,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
陆扶苏轻声在她耳边细语。
“水心源……”
“嗯?”
“你还愿意留在朕身边吗?”
“……什么?”
水心源抬起眼,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注视着陆扶苏……他刚才说什么?
“只要朕继续目前的地位,政务的事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朕无法解决别人的嫉妒。”
“……”
“即使是你不想见的人,如果经过正当的谒见申请,朕也不得不许可,只要他们不是明显地在侮辱皇后,朕也不能干涉别人说话。朕知道你承受了很多委屈……”
陆扶苏抱着水心源的手臂十分用力,她几乎有点疼痛。
“你在朕面前时,总是面带笑容,也总是假装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还遇到这种事,真是……”
陆扶苏说,他很担心水心源不想继续当皇后。
看到陆扶苏难以启齿,努力克制着内心痛苦的表情……水心源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并非只有我一个人烦恼……
原来我们内心都抱着不安。
“皇上……”
水心源轻轻抚摸着陆扶苏比平时苍白的脸颊。
“……我原本想要问皇上相同的问题。”
“相同的问题……”
“我做不到……无论别人说我什么,无论我遇到什么事,都不愿意把你身边的位置让给别人。”
“水心源……”
陆扶苏缓缓张大眼睛。
“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看到陆扶苏脸上的紧张渐渐消失,再度恢复笑容时,水心源也笑了起来。
陆扶苏的手指擦拭着她眼角残留的泪水。
“朕爱你……”
“我也是……”
他们再度拥吻,然后笑了起来。
陆扶苏窃声笑了之后,轻轻吐了一口气嘟囔道:“……要不要去睡觉?”
“什么?”
“水心源,你不是想要孩子吗?”
“……对、对啊!”
很久以前,就一直有这个想法。
“既然你想要孩子,那就趁早……朕最近开始这么想,虽然内心原本希望可以再晚一点。”
“为……为什么?”
陆扶苏登基后,应该尽快册立太子。
“因为……一旦有了孩子,你一定会很疼爱。”
“那当然啊……”
“到时候,你就没空理会朕了。”
“这……”
水心源拼命眨着眼睛,陆扶苏一脸严肃。
“啊,那个,这……”
“所以,朕原本还想独占你几年。”
“……”
“这一阵子,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啰嗦了……当然,如果你生了孩子,也可以继续陪我,朕就太高兴了。”
“……”
目前陆扶苏每天处理完政务回宫,到第二天出门期间,和水心源形影不离。
陆扶苏担心一旦水心源需要照顾孩子,可能无法继续这种生活。
“啊……?”
“水心源,你一定不愿意把孩子交给奶妈,朕也觉得由你亲自照顾孩子比较安心,但这么一来,就……”
“等……等一下!”
水心源忍不住抓住陆扶苏的肩膀。
“小孩子是小孩子,如果我生了孩子,当然会疼爱,也会好好照顾,但皇上是皇上,是我的夫君,所以……”
“朕知道,朕知道,反正都怪朕心胸太狭窄。”
“……皇上永远都是第一!”
水心源用力把陆扶苏的肩膀拉向自己,陆扶苏惊讶地眨着眼。
“……无论以后生几个孩子,皇上绝对永远都是第一。”
“……”
“别担心,我有足够的自信!”
“是、是吗?”
“所以……我想要孩子。”
“……朕会妥善处理!”
“是……”
陆扶苏看到水心源下定决心的样子,难得瞪大了眼睛,随即噗哧地笑了起来。
“……皇上?”
“没事……朕在想,你也很辛苦,除了要疼孩子,还要疼丈夫。”
“我也会让皇上宠我的。”
陆扶苏面带笑容,用手指轻轻拨开水心源脸上的头发。
“……除了小孩子以外,你还想要什么?”
“我可以提要求吗?”
“当然可以。”
“那……我考虑一下。”
……自己太无力了。
但是……最爱的皇上让自己成为他的皇后。
也许自己有能力去做些什么。
天空几乎已经全都变白了,可以清楚看到周围的景色。
“……你累了吧?”
“有点……”
陆扶苏站了起来,轻轻地抱起水心源。
水心源虽然不至于累得无法走路,但她还不想离开陆扶苏,还想再向他撒娇。
水心源默默地用手环抱着陆扶苏的脖子,陆扶苏微笑着亲吻她的额头。
“朕的马车停在红鸢楼那里,去接春香后,先去诸葛家休息一下再回宫吧?”
“是……”
这时,陆扶苏看着红色的祠堂,好像第一次发现。
“蔷仙庙?”
“听说是祭祀夏国时,从艺伎变成皇后的女人。”
“……夏国的皇后?那是你的祖先吗?”
“有可能。”
水心源向祠堂行着注目礼说……陆扶苏赶到之前,是这个祠堂保护了自己。
“听说可以祈求姻缘。”
“……这么说,果真奏了效。”
陆扶苏也看着祠堂片刻,又在水心源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他正打算走下石阶……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绝对不要,李月真,你去!”
“中书侍郎大人,我认为你去叫比较妥当。”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去!为什么每次每次都要我做这种事……”
“不过,再怎么恩爱,再耐心等一下,皇上应该就会回来了。”
“现在不能在这里耗时间,所以才在伤脑筋啊!皇上爱妻如命,我一再叮咛绝对不能大声叫喊,结果,皇上一边跑一边叫,叫得比公鸡还大声。”
“现在是非常时期,既然发生了,也就无可奈何了。”
“我就是欣赏你的冷静,所以拜托你,赶快去叫皇上回来……”
“我做人的原则,就是不破坏别人恩爱,所以,恕我无法胜任。”
“……那你至少去找一个敢去破坏别人恩爱的不要命的家伙来……”
诸葛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他背对着陆扶苏他们,坐在最下面的石阶上抱着头,李月真在一旁一如往常地冷静应对。
水心源和陆扶苏互看了一眼。
“……真有趣,朕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好了。”
“虽然很有趣,但如果让诸葛青太为难,晴儿可能会骂我……”
“这的确很可怕,但现在怎么好意思下去呢?”
“……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和他们打招呼。”
“你可以假装睡着了,朕会带你去马车那里。”
诸葛青仍然抱着头,不知道在嘟囔什么,李月真抬头看到了他们。
水心源慌忙用食指放在嘴前,李月真微微眯起眼,点了点头。
“……中书侍郎,凡事只要下定决心,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所以,你先下定决心啊!”
“你要不要先起身抬头看一下?”
“……啊?”
水心源慌忙把脸埋进陆扶苏的肩膀,假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