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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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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嫂子的建议下,他在父母和哥哥离开前,和他们见了面。

得知真相后,他想要正式道歉,但还不知道怎么说,父亲先开了口。

“……你还好吗?”

水千丞默默点头,母亲关心地笑了笑。

“你应该听说了,阿孝打算娶淑英,秋天之后,淑英就会嫁到我们家。

“恭喜……”

听到他紧张的声音,阿孝笑了起来。

“我们会在中元节时办婚礼,到时候你也来吧?”

“……”

水千丞摇了摇头。

“秋天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

“啊?”

“我打算离开……离开村子。”

父亲和母亲互看了一眼,哥哥讶异地皱着眉头。

水千丞慌忙补充说:“当然,要先征得你们的同意。”

“……你打算离开村子去哪里?”

“不知道,但是,我必须离开这里。”

如果继续留在村子,可能会一辈子依赖别人。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是吗?”

父亲静静地说了这句话,轻声吐了一口气。

那天傍晚,哥哥再度来找他。

“皇上留了一封信给你。”

“……信?”

哥哥交给他的信盒有点重。

“我们没看里面写什么,你回来时,皇上交给父亲的,然后一直放在家里。”

“所以……这是去年写的?”

“皇上交代,等你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时,再把这封信交给你……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村子,应该是时候了。”

哥哥完成任务后,正准备离开,水千丞叫住了他。

“干么?”

“对不起……谢了。”

“……”

“也请你帮我转告大家。”

阿孝端详着水千丞的脸,然后眯起眼睛。

“你终于像个人样了。”

“……”

“我走了。”

阿孝走了出去,踏上归途,他轻松的态度仿佛他们明天还会再见面。

水千丞目送着他的背影,欣赏着落日余晖下的村子。

温柔的风、泥土和青草味……

“再见……”

家人,故乡……在失去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对自己如此重要。

皇上的信中提到了他和姐姐的相遇,对皇位的态度,并建议水千丞独立,还说即使只是短期间离开熟悉的土地,也是最好的惩罚。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打算离开村子。

信盒里放了不少盘缠和地图。水千丞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家伙果然很讨厌……

那家伙用这种方式证明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让我再度认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但是,我将踏上旅程……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翌日,天还没亮,水千丞就准备上路,只有嫂子一个人送他。

“这也太突然了,你不回家看看吗?”

“我直接走了。”

“我去把淑英叫起来。”

“不用了。”

水千丞笑着摇了摇头。

昨天,他拜托淑英送了他十几本书,虽然带在身上很重,但他打算继续读书……即使已经没有用武之地。

“多谢这段日子来的照顾,请你多保重。”

“……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

他没有目标……因为他一直生活在这里,一直受家人的保护。

嫂子移开视线,迟疑了一下,然后开了口。

“你听我说,辰州有一个叫黄山村的地方……”

“是。”

“那是我老家,如果我母亲还活着,应该还住在那里……但是,我离开之后,从来没有写信回家。因为,村里没有人识字……”

“……”

水千丞挺直身体,面带微笑地问:“那是怎样的地方?”

“冬天很冷,积雪很厚……”

“我怕热,但不怕冷。”

水千丞背起行李站了起来。

“我走了。”

他准备启程。

去一个没有人可以依赖的地方。

去一个也许有人需要自己的地方……

不久之后,嫂子接到了水千丞的信,说他已经抵达辰州的黄山村。

四年之后,嫂子又收到她母亲去世的通知,之后就杳无音讯,水千丞再也没有回三狐村。

三十多年后,在每年举行的会试中,连续三年的榜首,都是来自辰州黄山村的年轻人。

三个人都没有上过州都或京城的私塾,大家都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哪里读书的。

这几个来自黄山村的年轻人都说,他们是老家水老师的学生。

……

诸葛青不太喜欢假日。

并不是因为他热爱工作……只是难得假日,他在家里却心神不宁。

“夫人,下人用的布料已经送到了!”

“平时用的?还是场合用的?”

“呃……是绸缎的。”

“那是场合用的!赶快拿去裁缝那里!……啊,记得叮咛他们,不要搞错颜色!如果需要样子,去向老夫人拿!”

“遵命!”

“夫人,刘家派人来……”

“是哪个刘家派人来?如果是户部的刘家,就请他稍等一下,如果是那个刘家,就把他赶走!”

“夫人,我有事找你……”

……为什么我休假时她总是这么忙碌?

诸葛青打开房间的门,向走廊上探出头,看到侍女和佣人忙碌地走来走去,不停地叫着:”夫人、夫人。”

不久之前,有人叫“夫人”时,都是母亲回答,如今听到有人叫“夫人”,回头的却是晴儿。

诸葛青也知道家里这么忙,是因为家大业大。

诸葛家在贵族中也算很有地位,而且家宅很大,家里寄宿的年轻门客人数也很多,诸葛家女主人必须处理家中的杂务,照顾寄宿的单身官吏。

晴儿真的整天都忙不停。

母亲向来都是坐着发号施令,但晴儿总是率先行动,和侍女一起处理杂务。

“今天之内要派袁先生去处理这件事,只要傍晚之前交代他就可以了。这些信送去书房,等老爷回来后,告诉他有这些信。然后……”

诸葛青靠在门上,怔怔地看着晴儿双手拿了很多东西,忙碌地走在走廊上交代侍女工作。

晴儿嫁入诸葛家已经两个月,诸葛青知道她正在努力学习当女主人,但假日的时候,难道不能多陪陪丈夫吗?诸葛青忍不住这么想。

大家不是都说,新婚期间最甜蜜吗?

……他们现在可快乐逍遥了……

他忍不住这么想。

“他们”是指春莺宫的皇上和皇后。

虽然他们有他们的烦恼,但从皇上整天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来看,至少不可能假日也得不到妻子的陪伴。

诸葛青叹着气,忙得不可开交的晴儿刚好走过去,停下了脚步。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没事……你在忙吗?”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吗?如果你没事,就去房间休息,晃来晃去很碍事。”

“好……”

不仅得不到妻子的陪伴,而且还被数落碍事,真是欲哭无泪。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他对着抱了一大堆东西的晴儿背影问道,晴儿转过身,偏着头说:“……今天你休假,可以好好休息啊!”

“我已经厌倦休假了。”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晴儿走了回来,拿出一叠书信递给他。

“这是今天寄给父亲的信,你可不可以看一下,把需要回复和不需要回复的分开?虽然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重要的内容。”

“需要回信的呢?”

“去交给母亲呀。”

“好……”

“拜托你了,啊,你可以先去吃午饭。”

走廊远处又有人叫着“夫人、夫人”,晴儿急忙跑了过去。

“需要回复和不需要回复的……?”

回到自己房间,在桌前整理信件时,发现总共有将近二十封,全都是寄给父亲诸葛慈云的,但他之前完全不知道家里每天收到那么多信。

“搞什么啊……”

这些信几乎都是贵族和亲戚写来的,平时很少来往。

他打开其中一封,大致浏览了一下。

“……”

诸葛青立刻打开了第二封,然后一封接着一封打开……看完最后一封,他激动地踢开椅子站了起来,双手抓起散在桌上的信,揉成一团。

诸葛青双手握紧揉成一团的信,粗暴地打开房门,气鼓鼓地出现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的下人好奇地回头看着他。

“娘,这些信是怎么一回事?”

诸葛青冲进母亲的房间,把握着信的拳头伸到母亲面前。

“你这幅表情可真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晴儿很忙,所以我帮她看信,她叫我把需要回复的信交给你,但我觉得每一封信都是垃圾。”

“那些本来就是垃圾。”母亲慢条斯理地偏着头说:“即使不用看也知道,无非就是希望他家的女儿能当你的二夫人,或是在秋季人事升迁时关照一下。你直接拿去给下人烧掉就好。我正准备吃午饭,你来得正好。”

“喔……”

母亲回答得太干脆,诸葛青反而有点泄气.

“……经常收到这种信吗?”

“之前都是亲戚拜托在升迁时多关照之类的内容。”

“我们家的亲戚,不是几乎没有来往吗……?”

诸葛青的父亲诸葛慈云是诸葛家的养子,养父膝下无儿女,很多亲戚都希望自家的孩子可以继承势力庞大的诸葛家,但老太爷决定将没有血缘关系的诸葛慈云收为养子,诸葛慈云又娶了和诸葛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伎为妻,所以,现在的诸葛家和之前的亲戚都是有名无实的关系,彼此也很少往来。

在诸葛慈云平步青云后,每年到了人事调动的季节,套交情的信就如雪花般飞来。

“为升迁的事来说情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娶二夫人的事,这些信平时都由晴儿负责整理吗?”

“即使刻意不让她看到信件,访客也会上门。”

“……”

诸葛青并不意外……在皇宫时,至今仍然有不少人一脸谄媚地进宫,希望皇上纳妃,即使有人来家里说这件事也不意外。

“所以,我把这些信交给晴儿,告诉她可以把这些信撕烂拿去烧。”

“是吗……?”

诸葛青越来越觉得无力……原来白天在家里,会有很多新发现。

“晴儿那么忙,娘,你好像很闲嘛!”

“我也没闲着啊!”

正在写东西的母亲向诸葛青挥着手中的毛笔。

“晴儿忙得团团转,是因为她还不得要领。再过一段时间,她就知道怎么偷懒了,现在她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你不教她要领吗?”

“这种事,要靠亲身体验。”

况且……母亲看着诸葛青,挑起眉毛。

“只要没有无聊的客人上门,不再收到这些无聊的信,晴儿就会轻松许多。”

“那就把那些无聊客人统统赶出去……”

“对啊!这是我在做的。”

母亲摇了桌上的铃,不一会儿,侍女走了进来。

“刘家和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吗?”

“虽然已经回绝他们了,但他们还等在门口,怎么办?”

“真是不死心……拿水来。”

“遵命。”

侍女立刻走了出去,母亲也站了起来。

“轮到我出面了,我去处理一下。”

“为什么要拿水?”

“用水泼他们啊!泼他们的头。连续泼两次,他们就不会再上门了。”

“娘,你真是辛苦了……”

房间内已经准备好午饭,但诸葛青没有动筷子,用风炉煮开水。

刚才他把信件拿去厨房烧掉后,问刚好路过的侍女,晴儿在哪里,侍女回答说,晴儿差不多忙完了。

于是,他打算泡好茶,等晴儿回来。

“……这要怎么办?要多泡一下吗?”

诸葛青自言自语,倒茶的姿势也很笨拙,因为他只是有样学样,平时从来没有自己泡过茶。

好不容易为晴儿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他觉得茶的颜色好像特别深,但可以闻到茶香,应该没问题吧?

“啊……累死了……”

晴儿揉着肩膀回到房间,惊讶地看着拿着茶壶的诸葛青,和没有动的午饭。

“你们还没吃吗?”

“你也还没吃啊……”

“是啊……这茶怎么了?如果你想喝,叫人来泡……”

“不用……我只是想,你可能想喝……”

“不会吧?你泡茶给我喝?”

晴儿满脸错愕,这也难怪,因为诸葛青从来没有自己泡过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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