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想，如果她是凤子衿的话，应该也不会甘心如此。而是，这个世界上，公平有时候也是一种奢侈品。并不是你付出了信任，就能收获真诚，并不是你付出了辛苦，就一定能收获成功。

凤子衿一席话说完，胸口起伏略显剧烈，她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看着叶瑶，说道：“阿瑶，妹妹，你现在告诉我，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觉得甘心吗？”

“也许不会，也许会！”叶瑶淡淡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不管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一个谎言，也不管你究竟付出了多少，现在，你都要面对这样一个局面。李家已经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母亲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我也不想再坚持下去！不管你是甘心还是不甘心，你都要做出一个选择。而不管我对你是怜悯还是怨恨，我都不会继承作为的宗祖遗志，去为凤氏皇族的复位殚精竭虑，尽心尽力！”

“呵，这么说来，阿瑶，妹妹，你是一定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了，是吗？”凤子衿的目光里透着浓浓的讥诮：“你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一切，当然可以说出这样无关痛痒的话来！这也难怪，从小到大，你从来就不需要为了生存苦心谋划，永远有人站在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是不是？你可真是狠心啊，阿瑶！”

叶瑶还魂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决定和选择都不会变！长公主，世子妃，阿姐，你若是愿意放下你的复国重任，我自然不会与你为敌，如果你一定要把叶瑶当成你为凤氏皇族复国路上的绊脚石，眼中钉，那就只管继续执着下去了好了！叶瑶不愿意与你为敌，却也从来都不会害怕，或者舍不得与你为敌！”

凤子衿冷冷“哼”了一声,冷怒道：“好啊，真是我的好姐妹！这么说来，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是一定要和我作对了，是吗？”

叶瑶摇了摇头，说道：“世子妃，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一定要和你作对，是你一定要逼着我和你作对！我不可能为了放弃夫君和孩子的安危，不可能因为你所谓的复国大业，让我的孩子失去母亲，让爱着我的人伤心难过！你要做什么，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而我，也需要对我的事情负责。

至于将来鹿死谁手，尽管各凭手段好了！

反正到现在为止，我从来都没有主动伤害过你，也从来都没有主动找人刺杀过你，倒是你，这样的事情，你已经做了两次，若是再来一次的话，我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奇怪，反正也都习惯了，不是吗？”

凤子衿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应该盛怒的，可是，她此时的心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原来怒到了极点的时候，反而是平静吗?

“叶瑶，你这是在指责我吗？”她语气淡漠如冰，仿佛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你若是能早些回到凤京城，开启天衣楼，我如何会如此兵行险招？天衣令的秘密，你早就知道，却从来都不愿意宣之于口。我给了你将近四年的时间，在凤京城里等着你的归来，等着你来助我一臂之力，可是，结果呢？看看吧，我等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宸王妃深得宸王楚渊宠爱，独宠后院多年，在北疆王府说一不二；宸王妃喜得麟儿，与母亲握手言欢，一家祖孙三代其乐融融；北疆局势稳固，势力不断推进，便是天京城的朝廷，也对此无可奈何！

叶瑶，我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命运为何如此天差地别呢？上天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母亲、夫君、儿女、尊荣，你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而我却拥有世上最残酷的命运！我的夫君注定了和我不共戴天，我的女儿注定了要失去父亲，我一心信任的母亲和族人，选择了背叛和放弃于我。而现在，你还要告诉我，若是我选择与你为敌，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对我宣战！”

叶瑶定定瞧着凤子衿，说不出心里头究竟有什么样的感受，最终说道：“若是觉得我对你太残忍，你大可以报复回来，只要你有这样的手段！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宸王楚渊的性情，并不如我这样留有余地。若是你碰到了他的底线，若是你一定要做出什么他所不能接受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叶瑶知道，楚渊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什么都顺着她，可有些底线却是她也不能碰的。若是将感情因素割舍在外的话，单凭手段，她想背着他折腾一点儿无伤大雅的小事，那是夫妻间的情趣，可若是大事的话，她最好连这个念头都不要有。

“你怕他？”凤子衿捕捉到了叶瑶眼里一闪即逝的东西，心中翻涌出一种报复似的快感，说道：“他不是对你宠爱非常吗？难道如今看来，竟然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叶瑶，你可别告诉我，你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叶瑶淡淡瞧着凤子衿，漠然说道：“有些决定，我的确左右不了他。但那不是因为我没有这个手段和能力，也不是因为我在他心里没有这么重的分量和位置，而是因为我从来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喜好强求于他。我叶瑶不需要他为了我妥协退让，也不需要他为了我委曲求全，同样，我也不会因为他而如此！”

叶瑶知道，自己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但其实骨子里自有一种傲气和执着。在一段感情之中，她期望能做一个去守护和付出的人，去做一个人的助力，去做一个能让人安心和放心的人，而不是去坐享其成，去不断索取和掠夺。

有人说，能坐享其成，或者能被人爱着是一种福气，可叶瑶从来不这样以为。恰恰相反，她认为，能够去守护一个人，去爱一个人，这才是一种福气。不劳而获的喜悦，往往短暂如昙花一现，那种努力付出过，全心全意守护过，而后终于有所获的喜悦和满足感，远不是任何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所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