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啊……”

张美叹了一口气，然后仰靠着椅子，假寐起来。

……

屋子里没有计时的工具，没有人知道过了多久。将要穿越的四个人分别在一个房间里，彼此没有交流。直到……李香莹突然打开了门，从她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小美哥，还要等多久才正式开始任务？”

“……还不是时候。”

张美对着李香莹百无聊赖的脸，思考了几秒，还是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可是……可是！”李香莹情不自禁地双手往八仙桌上一拍，瞪大了眼睛，死死盯向张美，“这儿根本没法儿睡觉！我都要闲出病来了！你至少得给我点儿事做！就像……”李香莹左右瞧瞧，瞧瞧那本属于王艾达和阿尔伯特·威斯克的空位，确定地点了点头，继续盯向张美，“他们肯定是有了你的任务！那么，我呢？”

看着她直直的样子，张美心里觉得有些暖，笑容不禁走上了他的脸庞：“香莹，你刚才进书房的时候，动作可是很利落的。”

“……”李香莹掘起了嘴，转身回了书房。

……

又过了不知多久，李香莹又突然走了出来，动作，更加急促了。

“小美哥！”她变着腔调，仿佛就差越过八仙桌，凑过来挽住张美的胳膊摇了，“你是知道我的，我从小到大就没有闲过，哪儿知道无所事事会这么痛苦啊！给我点儿事做吧！”发现张美脸上没有什么反应，李香莹央求起来，“给点儿，多少给点儿？”

张美依旧没有反应，只静静地看着她。

从要求变成请求，相隔了一次进出书房的时间，张美并不清楚这段时间间隔了多久；而从请求变成央求，只经过了李香莹十秒左右的观察。

央求，逐渐变成恳求。

张美静静地看着李香莹。

恳求，逐渐变成了哀求。

张美依旧静静地看着李香莹。

哀求，逐渐变成了乞求。

这一切的演变，也许经过了两分钟，也许，一分半？也许……更短？

面对这乞求的模样，张美终于讶然了。

“香莹，你这……我从来没有想像过，从小接受杀手教育的你，竟然会有这样谄媚的表现……和传说中犯了毒瘾的人差不多了。”感叹着，他起身绕过八仙桌，轻轻抱住李香莹的脖子，右手轻轻抚摩着她的长发，“你就不能随便做点儿自己习惯做的事情吗？”

“小美哥，你觉得我刚才在书房呆了那么久，是什么都没做吗？”李香莹的脑袋埋在张美肩上，不断蠕动着，那话音竟有些颤抖，“我尝试过锻炼身体，但我无论做什么运动，都不会有丝毫的疲劳。我原以为枯燥的反复运动会让我忘了时间，结果我只坚持了自己也不清楚多长的时间，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这种枯燥；我尝试了唱歌、跳舞、说笑话……但直到我把自己能记起来的东西全部反复得厌烦了，我还是只度过了自己并不清楚多长的时间。”

“小美哥，我尝试了自己以前做过的，能在书房里做的任何事情，到最后，我全部都厌烦了。我甚至尝试我以前从没做过的，手·淫……那的确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但无论怎么维持兴奋，在不知多长的时间之后，我还是麻木了。到最后，我……尝试了自杀……但在这里，我自杀不了。”

说到最后，李香莹隐隐有了哭泣的迹象。

也许……她到现在仍然没有哭出来，恰是她坚强的表现？

张美感受着自己怀里的李香莹的抽动，心里却很平静——至少，他强迫着自己平静。

没有出言宽慰，他甚至没有开口说点儿什么。相反，他默默地，悄悄地，将抚摩李香莹头发的手，逐渐下探，下探到她的关键部位，用三根手指，隔着军裤，往来摩挲。

然而，张美机械地摸了很久，李香莹也没有太多特别的反应。

最终，张美悲叹一声，放开了手，轻轻搂着她。

“香莹，对不起。你已经很坚强了。”张美的手稍微加了一点劲儿，“香莹，我很希望，你会因为我刚才猥·亵你而打我一顿；如果你反而投怀送抱，也是值得我高兴的事情。结果，你却是无动于衷。”张美顿了一阵，咬着牙，“你说得没错，你是真的撑到对一切都麻木了，才出来向我乞求。或者说，你是在自杀未遂之后，才选择向我乞求的……虽然我并没有强求你这么做，也许，你是不想给我添麻烦，也许，你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你柔弱的样子。香莹……你真的已经很坚强了，坚强得倔强……非常倔强。”

“小美哥……”

终于，李香莹呜呜地哭了。

女孩儿的哭声往往让男人心怜，但张美却想着其他的事情。

比如，张雪，以及她的话。

“恒温动物穿越者。”

当事物从有限变成了无限，一切，将截然不同。恒温二字，远比自己估计的深邃得多。

也残酷得多。

但至少，李香莹还能够从书房里走出来，靠着自己的肩膀，用哭泣来释放情绪。而那些真正的穿越者，在需要面对孤独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张美在心里打了一个寒战，搂着李香莹的手却越发用力而温柔了。

就在这个时候，张美的背后响起了开门声。

王艾达出来了。

她看清了张美搂着李香莹的姿态。

“发生了什么？”

“事情很简单，事情背后的意义却不简单。”回头对着王艾达淡定的脸，张美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一直没有给香莹分配任务。在你整理教材的时候，她在自己的书房里无事可做，尝试了无数消磨时间的可能性，最终跑出来向我乞求给她点儿事做。”

张美停顿了话，王艾达却不太明白，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抬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趁着她趴在我身上的机会，猥·亵了她。你没听错，就是猥·亵。结果，香莹她对此无动于衷，既不是一个有寻常道德的女人的反击行为，也不是一个道德沦丧的女人的迎合行为。再考虑到她从小接受的是杀手教育，不能完成命令就会死的潜意识……我相信了她的说法——她是在自杀未遂之后，才选择向我乞求的。”

王艾达盯着张美，确认他暂时没有补充的意思，同时李香莹只继续着小声的哭泣，她不禁再问：“你确定？猥·亵的事情先不提，首先，我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

“逻辑？”张美一愣，旋即哑然，“王姐姐，你知道你整理那些教材，一共花了多少时间吗？”

这个问题把王艾达问住了。

她死死盯着张美的脸，过很很久。直到她的眼神变得很不自信。

“小美，你是说……不，小美，你告诉我，到底已经过了多久？”

“如果我知道答案，还需要问你？”张美摇摇头，“你忘了吗？我说过，在这里，我们有无限的时间。”为了强调，他重重地重复了一次，“无限。”

“无限……”

王艾达本坐得笔挺的身子，渐渐软了。

张美分出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头，轻轻地说：“王姐姐，放心，有我。”

说着这样的话，仿佛很有男子气概的话，张美的心里却又一次想到了张雪。

如果是普通的初级穿越者，在独自面对这样的任务时，为了正式穿越而做准备，能够准备多久？

有多少穿越者，能够准备到自己心中的万事俱备的程度了，才施施然地正式穿越？

如果这次穿越只有自己和李香莹，也许李香莹会在不知多久的时间之后，哪怕自己在她身边也最终会对一切都厌恶了……但可以肯定，这段时间，一定远远长于她独自一人的情况。

没错，人，是需要人的。

没错，中岛美名的世界里的NPC，是母亲留下的遗产，是独有的财富——在自己还是一个人的阶段。

可是，自己的道路，或者说终点，不，也许应该说是中继点，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名为穿越者的恒温动物。

张美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张雪意味深长的笑容。

穿越者和普通人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那是无限和有限的鸿沟。初级穿越者即使可以随便开外挂，也只是一个初级穿越者，哪怕赢了某个剧本而晋级，也不见得就是一个真正的穿越者。

这个道理，母亲从来没有说过，却又讲得清楚明白——恒温动物。

所谓生命在于运动，从热力学的角度来说，生命的特征在于变化，这恰是和恒温的意义多少显得背离。

普通人面对无限的时间，会麻木，如李香莹那般——“自己并不清楚多长的时间”；真正的穿越者面对无限的时间，也许首先会恒温。

“千里相距，千里是虚数，年月相思，年月是泛指，生死相隔，生死是广义。真正的相距相思相隔的，你还无从体会。所以，你更不可能明白，滚床单和恋爱在穿越者的世界里，有多严肃，有多神圣。”

母亲的话，仿佛历历在目。

张美仍然还不知道，穿越者的滚床单和恋爱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至少，他在猥·亵李香莹的时候，开始有点儿体会了——穿越者的世界，有多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