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北归情知老底被揭穿，索性放开了，笑道：“皇上，奴才知道，现在奴才说啥您都不信，您干脆把奴才杀了喂狗吧！”皇上一怔，冷笑道：“怎么？又想耍赖瞒天过海！朕杀你就跟杀一条狗没什么两样！”

云北归笑道：“正好，我就属狗，您来吧！让他们动手好啦！”皇上气得指着他骂道：“你，你，无赖！”上前一步，狠狠打在他脸上，浑身哆嗦着，“你以为死硬到底，朕就拿你没办法是吗？锦衣卫天牢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北归体内郁积的真气按照时辰自然运行，四肢百骸舒泰不已，禁不住仰天“啊”了一声。皇上怒道：“你个狗奴才，又使什么幺蛾子？！”

云北归心中有了底，笑道：“皇上，现在抓着奴才的这几个哥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盔甲锦衣卫的兄弟了？”皇上哼了一声。

云北归微微晃动肩膀，脖子上的刀立刻收紧。皇上沉声道：“再敢动一动，立刻砍了你的狗头！”

云北归冷笑道：“皇上，奴才要是一下子把他们都放倒喽，会不会让您很没面子？”皇上盯着他，道：“你？就凭你！还一下子，你可知道皇爷爷……”

话未说完，只见十几具金黄色盔甲在天上飞，直到他们重重摔在了地上，皇上才醒悟过来——这“死太监李彦”居然在不动声色间就把皇爷爷引为“最后的后手”的盔甲锦衣卫轻易摆脱了！

皇上的震惊已经远远超过了刚才听到耿炳文战败的消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情景总是让人印象深刻、触动心灵以及胆子。他呆坐在龙椅上，看着那十几名锦衣卫迅速爬起来，想要继续进攻，却好像中了邪一般，接连摔在距离云北归一尺的地方。

皇上想要喊人——门外的禁军离得也不远，听见动静本该闯进来，可是今天自己已经做好了处置云北归的“万全准备”，所以提前告诫他们不要进来——孰料，却被一个“死太监李彦”抢占了主动！

皇上眼见这个“死太监”慢慢站起来，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越来越近——他张开嘴，还没出声，却见“死太监李彦”“扑通”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就像以前跪过的很多次一样。

皇上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云北归语气镇定，淡淡道：“皇上要问啥，奴才便回答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奴才不敢说瞎话。”

皇上惊疑不定，试探道：“你，当真……当真不会害朕？”云北归的主意已定——即使撕破脸打破天，自己冲了出去，可是燕王大哥的任务还是没完成，说不得，拼武力不如拼口才，张嘴编瞎话的功夫好像不比自己的武艺差多少。

云北归点点头，道：“回皇上话，奴才知道，一定是成风那个秃驴出去以后乱说乱咬奴才的对不对？”皇上兀自不信，小心道：“他，他……朕不是让你杀了他，怎么你……”

云北归重重磕一个头，道：“请皇上恕罪，奴才虽然从小在武当山学武艺，可是……可是奴才的老娘是信佛的，天天在奴才的跟前念叨什么‘佛法无边、普度众生’的大道理……”皇上打断道：“你，你到底是谁？”

云北归抬起头，道：“奴才确实不是李彦……”皇上一下子坐起，惊道：“真的不是？！”

云北归心里暗笑，脑子里快速编着故事，嘴上缓缓道：“奴才真的不是李彦，但奴才是李彦的同门师弟。”皇上瞪着他，问道：“真的？那你叫什么？为何要冒充李彦欺瞒朕？”

云北归边想边说道：“回皇上，奴才真名叫李新建，是李彦的远房堂弟”——李维邦与李德勇的亲戚关系被移植到此，“奴才老家在北平……”

皇上一惊，道：“北平？你可……与燕王认识？”云北归装傻充愣乃是一绝，立即道：“认识啊！”

皇上几乎失声道：“你，你真是他的卧底？！”云北归接着道：“……奴才认识他，他却可能不大记得奴才吧！皇上不是下旨让奴才在大殿上点他的穴道吗？”

皇上哑然失笑，骂道：“你，你个狗奴才，说话干嘛大喘气！”云北归心里暗笑，继续道：“奴才小时候家里穷，就在大运河上跟着老爹抓鱼、晒漕粮，还有搬运东西，啥都干过，后来听说远房堂哥李彦在武当山学武艺，很是不得了，就投奔他去了。”

皇上沉声道：“武当派掌门人马建成……他，你可熟悉？”云北归看着皇上，脑子里记起陈’瑛向他透露过的一点信息——武当派坚决支持燕王朱棣——嘴上道：“那个掌门人牛气得很，奴才一共也没见过他几回！武当山净骗人，新徒弟去了都是师兄教功夫，师父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的。”

皇上仍是半信半疑，盯着他道：“说下去。”云北归道：“后来，师哥——也是奴才的堂哥李彦，在一天半夜里把奴才叫醒，说是他偷到了武当派的武功秘籍，要带俺一起下山……”

皇上惊疑不定，打断道：“你说他当年偷了丹药还带你一起下了山？！”云北归脑如电转，立即道：“是，是，也偷到了丹药，奴才睡得迷迷糊糊，但是一直听他的话，就稀里糊涂跟着他下了山。”

皇上盯着他道：“那为何武当山发的江湖通告，只是将李彦一人逐出师门，半点也没有提你的信息？嗯，李新建！”

云北归心里叫苦，这个李新建可是个活生生的人，皇上耳目遍天下，稍微一打听就会穿帮——那个李新建本是马建成的得意弟子，还与自己在李维邦府上交过手——自己还是吃了不认字没文化的亏，急切之中想不出个像样的名字，只好拿李新建来凑数了。可是眼下，已经被逼到墙角，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支吾着道：“这个……这个奴才也不大清楚，兴许奴才当时功夫太差，掌门人根本还没把奴才当回事吧！”

皇上摇摇头，道：“武当派是武林大派，马建成做事一向老成持重，不可能单单忘了你。一号！”一个盔甲锦衣卫立即跪倒在地，道：“奴才在！”

皇上看着云北归，道：“你江湖路子最熟，尽快问清楚，马建成是不是有个叫李新建的徒弟？现在去向如何？要快！”那个一号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云北归心里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再一抬头，更是苦上加苦——一杆黑洞洞的火枪对准了自己！

皇上笑道：“四叔带来的贡品朕都看不上，只有这杆火枪最是实用了，你说呢？李新建！”云北归苦笑一下，道：“是，皇上说的是。”

皇上一手握枪，一手喝茶，盯着他道：“说下去，不过，你记住了，一会儿要是穿了帮，你可得小心了！”

云北归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是，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奴才跟着李彦下了武当山，走了好远，找了个深山老林……哦，是叫终南山，在哪儿苦练武功，奴才也不认识字，都是他一点点教俺……”皇上诧异道：“只是练功，没有什么别的？”

云北归猛然想起皇上刚才说什么李彦偷了丹药，顺杆爬的本能促使他立即道：“除了练功，他还拿出什么药丸给俺吃……”皇上神情紧张，追问道：“什么样的药丸？”

云北归回想着李彦当年在大运河上塞进自己嘴里的丹药，道：“好像是个深色的药丸，苦苦的，有点涩，反正不好吃！”皇上问道：“吃了以后，你有什么感觉？”

云北归回想自己吃了丹药的情状，道：“吃了以后头就晕乎乎的，后来……后来身上特别热，热得厉害，肚子胀得难受，脸也憋得厉害，反正就跟生病一样难受。俺急了，就要跟师哥打架，可俺哪里是他的对手，几下子就被他打晕了。”皇上好奇道：“他为何要喂你吃药？他自己不是也吃了吗？”

云北归道：“俺也不大清楚，这个师哥从小就神经兮兮，后来，俺醒了以后，他说武当功夫博大什么深，俺们就是苦练一辈子十辈子也赶不上那个掌门人，更别说张真人啥的了，但是如果吃了丹药，就会容易得很。”皇上点点头，道：“朕知道了，李彦这小子狡猾得很，先给你吃了，看你没事，才自己吃。”

云北归假装生气道：“哼，他还说都是为了俺练武快些，说半天都是骗俺！”皇上笑道：“也不都是骗你，你现在不是很厉害吗？”

云北归傻笑道：“也是，反正后来他也吃了药丸，俺们的武功真的厉害了好多呢！不过……”故意停住，等着皇上着急——他听评书时学到这门技巧，说到关键处故意留个悬念，吊起听众胃口，使他们更加投入进去才会更愿意听，也更容易相信故事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