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到白发，日月几西东。

外头鸟鸣啾啾，说不出的聒噪，叫人心中烦闷。送走了沈枫，沈千寻这心里却是愈发戚戚然。为着自家娘亲，总也要忍着不少。

沈枫自然不算个东西，只是……柳如云有孕在身，她顾及许多。心中郁郁。

“小姐！”云欢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册子，金玉镶边，看起来倒是十分精致。

“这是？”沈千寻挑了挑眉。

“这是方才丞相爷派人送来的，说是十分重要，务必要亲手交给小姐！”

这样神秘？

沈千寻刚拿过来一看，就瞠目结舌。

上头写着的乃是国舅爷经营店铺的常客。沈枫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无毒不丈夫，那沈枫，果然是个人才。沈千寻唇角微抿，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若是真想给国舅爷一些颜色瞧瞧的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信阳候那一关十分难过。动辄就是生死之事，况且，像是信阳候这样的人，蒙受皇恩，若是对他想做些什么来，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这东西矜贵的很！”沈千寻啧啧出声，“以前倒是小瞧了他，未曾想到，就算是这样机密的东西，他也能弄到！”

真是叫人匪夷所思。果然，这朝廷之中官官相护，结党营私，自古而然。不论那萧宁硕多么厉害，也阻挡不成。

“小姐，国舅爷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若是被那人知道，小姐也参与了此事，怕是非同小可！”

“我倒是不怕的！”她摇了摇头，冷笑更甚。“国舅爷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臣子一流，掌控不了什么生杀大权。况且燕国对皇室这样看重，我被指婚给了箫元澈，他们总归是有些忌惮的！”

“那可不一定！”也不知道箫元澈是什么时候来的，翻身而入，一身白袍，翩然而至。

沈千寻见着微微出神，脸上多少带着几分欢欣。

又见着他手里好似是拿着什么，芳香四溢，叫人垂涎欲滴。

“你这丫头，总是这样叫人不省心，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去管，可明白了么？”

真是霸道的男人。

沈千寻丁香小舌微吐，凑近箫元澈，看着那小碗里头的栗子，有些晃神。

这个时候，哪里来的栗子？

“真香甜！”她最喜欢的吃食不多，这也算是一类，看着里头剥好着的栗子，沈千寻笑意渐浓，睨着箫元澈，“给我的？”

“不然呢？”他轻轻地捏了捏沈千寻的鼻尖，说不出的宠溺，“自然是给你的，新鲜出炉，只是方才你们商议何事？莫要不自量力，到后来伤及自身，你可知道？”

沈千寻冷哼一声。这人总是把她当成不谙世事的孩童。

“我自有分寸！”她冷哼一声，看着箫元澈的眼神颇为倔强，“你把我当做黄口小儿不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自然清楚，那国舅爷，厉害不错，难道你以为，我是吃素的不成？”

“也罢了，你护着你自己的性命也便罢了，若是伤及自身，我也是绕不过你的！”

云欢在一边听着，笑意渐浓。

悄悄打着帘子退了下去。

他们二人情意绵绵，纵使是日日都犯口角，却也叫人看得出来恩爱。叫人艳羡的很。

“随我出去一趟！”箫元澈就着沈千寻的茶杯，轻咂了一口子茶水，笑意渐浓，“可好？”

这人倒是进步了不少，也会询问她的意思了，真叫人欢喜。她微微颔首，做出一脸勉为其难的模样，“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去，未免不给你面子，是也不是？”

“这几日，你可以出府，随意逛逛！”他伸出手，摸了摸那人的小脸，那种软糯的触感，叫他入迷，脸上笑意渐浓，“这些日子都在府上，怕是被憋坏了吧？”

闻言，沈千寻颇有些愧疚。

她跟云欢这几日都在真钰坊那里，可没有困在丞相府上。加上大夫人跟沈千暮消停了不少。沈千寻行动无阻，心里也多了许多欢愉，这一来二去的，就鲜少留在丞相府里。

看着箫元澈这样关切的模样，沈千寻讪讪一笑。

“怎么了？最近不戒严了？可以出去了？”

“我看你这样子，不是天天盼着出门的么？”沈千寻颇有些尴尬，自己想出门也是容易的很。原本瞒着箫元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偏得这人对她十分信任，也没有查探过她的行踪，是以对此一无所知。“现如今可以出门了，你倒是不高兴了？”

“我高兴！”沈千寻顺手拿了一颗栗子放在嘴里，有说不出的甜腻。她最是欢喜这样软糯的滋味，又念着这是箫元澈亲手备着的，那种滋味，更是难以比拟的可口。“滋味真好！”

“你若是喜欢，日日都有！”

沈千寻只是听着，并不放在心上。哪里知道，日后的每一天，这人来的时候，都会带着这东西，饱暖思**，沈千寻只觉得自己对那人的心思也日益膨胀。

她一边大力收购着汴京城中的其他青楼，一边给红玉写策划，好生经营着真钰坊，一时之间，意气风发，世难其二。

她将那些青楼，都变成了真钰坊的分铺，汴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一时之间都成了风雅之人，听听小曲儿，也十分恣意。

有些女子还是卖身的。沈千寻并不看轻她们，或许，他们也都跟红玉一样，存着一般无二的心思，想着得了足够的银钱，自己个儿开了门户，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她们看破了世态炎凉，已经不想着从良择婿了。想来也着实心酸的很。

当箫元澈听说真钰坊的消息，还是因为信阳候跟国舅爷手底下的人闹事。也不知道怎的，竟然又牵扯到了大将军恒毅，一时之间，难以名状。箫元澈本就看不惯信阳候跟国舅爷的作风，听到闹事的消息，就派安西带着人往真钰坊去了。

那些人是不认得箫元澈的暗卫的，见着有这么多人一拥而入，只当是这真钰坊的主子派人来的。

原本那些人还是兴致勃勃，一副勇猛无畏的模样，没成想，那些人势如破竹，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是哀声哉道，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叫苦不迭。

安西见这座上一人，岿然不动，顶平额阔，一脸英武。桌上摆着一把青铜宝剑，他墨发高束，唇角微抿，身穿一身玄袍，上头绣着暗花纹，就着灯光，泠泠发亮。一看就是一个会家子。

他是恒毅。

这燕国有名的大将军。百战百胜，叫那些攘边小族，闻风丧胆。若非是他拥护皇三子箫元齐，想来，他们之间也不必这样僵持不下。

“哎！”红玉见着那些闹事的人被赶走了，这才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见着那些桌椅被打的稀烂，愈发愁闷。好容易真钰坊才有了今日，偏得有这么多波折。叫人发愁。若是被沈千寻知道了，怕又要动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恒毅见来人，眉如翠羽，冰肌玉骨，生的十分艳丽，一时之间，莫敢逼视。一袭红衣，飘飘然到了跟前，禾眉微蹙，唇红齿白。她轻咬薄唇，看着恒毅的眼神，带着几分歉疚。

“这位爷，您看我们这人闹成了这副样子，大爷还是明日再来吧！”

“你是这真钰坊的主子？”

红玉眸光暗闪。这些日子，但凡是个人物往这真钰坊来的，目的都不是寻欢作乐，而是想要问出这真钰坊的主子是谁，都是冲着沈千寻来的。红玉受了沈千寻的恩泽，自然是不会说出什么来。朝着那人笑了笑，十分客气。

“我不过就是个打杂工的，我们主子，只是一个富商罢了。她不常来的！”

“是么！”恒毅一脸玩味，冷笑更甚。“不愧是富商，若非如此，也盘不下那些青楼！”

那些青楼，现如今都成了真钰坊的分号，几乎垄断了汴京城所有的风尘产业。

恒毅本是想会会这带头人是谁，只是现如今看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红玉，虽然是风尘女子，却也带着一股子的侠士之风，没那么容易说出真话来。

好在，他并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