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宅斗（6）
这个朝代可是对于容貌看的很重的。当初吴家公子为什么在家里状似疯癫，还不是因为自己腿断了，就要和仕途彻底说再见了，这吴家公子哪里甘心?郭家当初为什么跑到祁家做附属家族，还不是怕吴家因为这件事和他争得鱼死网破。
谁都知道五家婆为了儿子付出了多少，他们这些人也都是知道的，现在五家婆的儿子毁容了，仕途这件事就基本毁了。如果说五家婆半生做的事是为自己儿子建立一所辉煌宫殿，那么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是这个宫殿坍塌的时候。
几人都无话可说，对着暗自垂泪的五家婆也无话可说。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五家婆呜呜咽咽的唾弃声。
忽然，门被用力推开，进来一个四十来岁，包着头巾的女人，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哭道“妹子，你快回家看看吧起来，俊儿，不行了。”
“你说什么？”五家婆猛地坐起来，眼睛瞪得好像要蹦出来一样，声音哑的吓人。
五家婆的嫂子嚎着“刚才惠儿说要去找他哥哥，我想这俊儿在屋子里也是好几天没出来了，就带着惠儿看看吧。叫了几声没答应，我推开门就发现人躺在地上，吐着白沫，快不行了……”
五家婆好像是听不懂一样，口中不停的重复着“不行了……我的俊儿不行了……”来来复复的重复，周围人也不敢说话，进门的女子的干嚎声就尤为刺耳，许是女子也是这么想的吧，哭了两下就闭上嘴了，眼珠子滴溜溜的打量着屋子。
“妹子？你不回家看看？”女子试探的说道。
五家婆猛地抬头，眼睛死死的看着女子，牙齿紧紧咬着，隐约可见一丝血迹，“我得回去，我得看我的俊儿……”
说了一遍，猛地推开人像一只离弦的箭冲了出去，眨眼消失在门外。几个人跟到门跟儿，也不敢大喊，看了看，只能回屋。
女子还是站在原地，眼睛左看右看，看不出一点红的样子。禾丫头心里有气，但又不知道为谁发，忽然道“大婶，你给他请医师了吗？”
女子脸色一僵，含糊道“我这不是……家里，没什么钱吗……再说……看样子也活不了，你说浪费那钱干嘛啊”
这话一说，不仅禾丫头气的脸色通红，连刚准备去忙活计的人也围过来了“你这人好没有良心，五家婆这几年的攒的钱可都是给你们了，现在那么紧急的时候，你说没钱？”
“就是，五家婆以前也是得脸的大丫头，主子赏了不少东西，也都给你们了吧。”其中那个刚开始剁肉的人和五家婆关系最好，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指着女子破口大骂“没良心的瘟鸡，吸血的虱子，你带着全家喝五家婆的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没钱，没钱你把你头上的簪子拿下来也成啊，那可是当年五家婆的主子赏的！”
女子一听，反手捂住头上，一脸警惕“我这些年给她白养儿子的，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们外人说嘛？”
说完就想跑，却被门拦绊了一下，捂着肚子哎哎叫了半天，禾丫头到底心善，本来想出来看看是怎么了，结果一看有人出来，女子立刻跳起来，像个兔子一样蹦跶走了。
禾丫头一脸狐疑回了屋，刚进屋，就听剁肉的大婶喊了一声“我这刚剁好一条排骨咋没了？”
“肯定是刚才那个人偷走了，刚才她摔倒了，我还想说为啥她捂着肚子呢！”一听这话，禾丫头愤恨的说道。
几人无语了一会，齐声说道“什么个玩意。”
因为五家婆的事，几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干完活计，就各自散了。
离开屋子的时候，那几个年纪大的，是结了婚了，住处都是有主子赏的屋子，只有禾丫头因为还是个小丫头，住的是丫头的集中大通铺，位置有点远，除了院子几人就各自散开，禾丫头提着灯笼慢慢的走回屋，经过了梅枝，这是的梅树褪去冬天华丽的外衣，显得如同一个个佝偻的老人，沉默的待在哪里。
禾丫头不知怎么就想到当年的那个举着梅枝一脸笑意的五家婆。叹息一声，禾丫头不在想这些事，慢慢的回了屋。
……
当五家婆回到哥哥的家中，冲到自家儿子的身边，就看到自己那个原本温柔善良的儿子静静的躺在脏污之中没了声息。
屋子里酒气很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罐子。酒罐子和呕吐物之间还有一些吃过的碗筷，但看得出来，俊儿并没有认真吃饭，只是胡乱拔了几口，米粒纷飞。
看起来更像是喝酒喝到胃疼到了极致才随便吃点的样子。
吴家婆跑了一路，身上热的不行，豆大的汗珠不停的留下来。但当看到儿子那一瞬间，五家婆却感觉自己好像处在寒冬之中。
伸手探了探儿子的鼻息，明明没有，五家婆却感觉冷到极致。不顾脏污，五家婆坐在地上，抱着自家儿子的头，想要仰天大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酸涩的厉害，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五家婆伸手拂开粘在儿子脸上的乱发，一条长长的痕迹从眉角横穿过鼻子，最后落在嘴角。
不难想象那时是多疼，但现在的俊儿却是嘴角含笑，再也感受不到一点疼痛了。五家婆看着儿子嘴角的微笑，想骂，骂他怎么这么狠心，为了一个女人不要爹娘，又想骂他为什么自己不争气，又想骂自己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儿子出头。但是那些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有两个轻不可闻的‘俊儿’两个字。
等到五家婆嫂子到家，五家婆已经给儿子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整整齐齐的梳理好，正在打水为他擦脸。
五家婆的嫂子略微有些难过，这个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只可惜……
五家婆好像没注意嫂子有没有来，认真的给自家儿子擦脸，擦完脸看了又看，忽然道“惠儿呢。”
嫂子楞了一下，尴尬的说“我让她回屋了。”
五家婆好像也不在意答案，道了一声“她不是想看哥哥吗？现在哥哥收拾好了，让他来看看吧。”
嫂子更为尴尬，声音吞吐“不太好吧，她身子轻，看不得……”这些，剩下两个字被五家婆恶狠狠的目光看的浑身一颤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