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秋兰被自己丫头抱起来，原来的哽咽都变成了哭笑不得，还好这一打岔，也忘记了哭。只拉着几人说是回府再说。

因为府中的小厮都是原来的衷仆，只有一些粗使丫头是新买来的。因此对于尤嬷嬷几人还说是陌生。但是对于茗儿几个丫头可都是一顶一的熟悉，一路上招呼不断。有那熟悉的，对被抱在茗儿怀里的小姐还打趣上几声。

祈秋兰只管头埋在茗儿怀里，死不抬头。这样一路走着，加上祈秋兰时不时的指路，倒是顺顺利的进了院子。

尤嬷嬷接过秋菊怀里的兔子，吩咐几个丫头出去收拾一下。

几个丫头这大半年早就被尤嬷嬷调教的服服帖帖，因此得了尤嬷嬷的眼色，就自动的打探府中情况，接手院中事由。

对于那老实听话的，自然是留着。也有那心大的，不肯放手的。对于这些人，不好意思，别院的时候就收拾不知多少了，现在收拾起来更是顺手的不得了。

十几个刚刚卖身的粗使丫头，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四个丫头的对手。全部被收拾的哭爹喊娘，老老实实低头做人。

对此，夏荷表示——我们可是被将军丢下三四次还能找到主人的丫头呢！收拾个把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几个丫头的手段自是不一一细说。尤嬷嬷将兔子交给被放到地上的祈秋兰，寒暄几句，就说起了现在祈府的事。

“小姐今日看到我们怕也是知道了的。过几日过了年，祁将军就会出发前去边关，他走之前，就会借着孩子抓周的日子，就会正式介绍小姐了。”尤嬷嬷正色道。

“怕是父亲不会想让我回府。”祈秋兰摸着兔子，眼睛里晦暗不明。她对于自家父亲对母亲的独占欲是知道一二的。只是不清楚，这独占欲是多强……现在倒是清楚了。

“大小姐此言差矣，现在府中局势不明，恐怕祁将军为了祁夫人会迫不及待让你回去呢。”

祈秋兰不解的看着尤嬷嬷。

尤嬷嬷伸手摸了摸祈秋兰的脑袋，对着茗儿使了一个颜色。

茗儿顺从的去准备笔墨纸砚。

尤嬷嬷引着祈秋兰到案桌前，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冯”字，口中道“这是冯夫人，”看到秋兰有着诧异的表情“冯夫人生了男孩之后，祁老夫人提的位。”祈秋兰点了点头。尤嬷嬷又写了一个“祁”，圈起来后，用红色朱笔将两个字连接起来，继续说“祁老夫人是典型的大家思想，在没有毁坏家族利益之前，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她可以因为愧疚就将自己锁在佛堂，但是这个前提是家族利益没有损坏。但现在，祈府摇摇欲坠，所以祁老夫人哪怕是昧着良心，也要和冯姨娘联手。”

“摇摇欲坠？”

“祈府虽说看着家大业大，但是到底上不了什么台面，祈府的好坏都是祁将军身上，而祁将军，对你娘亲，用情太深。身为丈夫，这是无可厚非，但是谁为当家人，却是万万不行的。这一点，在你被偷丢别院也是懂了的。”

“祁老夫人明智，她早早看出这一点，因此不会放任你娘亲势力增大。因此，虽然不会让冯姨娘的孩子做下任家主，但是和冯姨娘联手，遏制你娘亲的存在还是必要的。这也是无可厚非，但是，前提是你父亲不插手。”

“父亲不可能不插手的。”祈秋兰接口道，但是想到过几日祁将军远征，又不安的皱起眉头“可父亲出征之后呢……母亲定是不好做的。”

“正是。所以你父亲会将你带回府。你身后有李府和夏府。夏府身后有不知名的神秘人扶持，非必要时刻，祁老夫人不敢动你的。而你，就是你娘亲的盾。”

祈秋兰似有所悟，点了点头，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我娘亲如何早产的？”

尤嬷嬷面色变了几变，最后停在一个万分纠结的表情上“昨日，冯夫人动手将祁心娴推到河中。”

“什么？！”祈秋兰是真惊着了。这个天到河中，有没有命还不好说呢。怎么也想不到冯姨娘动手的理由啊。

“这事，只有我在府中的一个钉子看到的，现在都只说是冯姨娘带着祁心娴出去散步的时候，祁心娴脚滑了摔下去的。”

“就没人怀疑？”祈秋兰咂舌。

“哪有人怀疑，谁会无缘无故杀自己的孩子？”尤嬷嬷反问。

是啊，有哪个母亲会无缘无故杀自己的女儿？冯姨娘楞楞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有着自虐般的不停反问自己，问一次就心疼一次，自己，怎么就下了那个手？

冯姨娘还记得，当幼童被自己推到河中时不敢置信的眼神，当自己冷眼旁观时，幼童绝望的动作。“啪”冯姨娘用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娇弱的脸上很快浮起五个指印，看起来吓人的不得了。

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心疼的不得了，去门外挑了一把学，用帕子抱着，细细的擦着指印，口中低低道“奴婢知道夫人的苦楚，只是也万万不可伤了自己。夫人本就是刚出了月子，现在哪怕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再这么糟践自己了。”

冯姨娘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再说几声“让我陪陪心娴。”

大丫头哪里还敢让主子这么看着小主子，只能使出本事，连哄带骗的让冯姨娘去看看大公子。

大公子出生刚满月，但冯姨娘看着却是不多。难得的带着孩子和小姐出去转转，居然还出了这个事。唉。

冯姨娘还不知道身边的人把自己对于大公子的不喜有了一个解释，不过只怕是知道了也是不愿多加解释吧。

冯姨娘满心懊恼，祁心娴却是又惊又怕的陷入梦境，辗转反侧不得苏醒。

梦境之中，祁心娴一遍遍重复落水的场景。

冬天里的雪，来了又下，下了又化。几日前一场雪到了人膝盖的位置才停，府中的粗使的下人，只清理出主干道路的位置，其余的路则是没有打扫，但也不是因为懒——万一哪个主子爱上踏雪寻梅的雅趣，却被自己扰乱了，那不是想砸了自己的饭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