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没关系，我知道，我都知道。”知道面前这个人为了云州的平静付出多少。从来不低头的他一次次的向那些人弯下身药，一次次将自己不喜欢的酒倒到自己的口中，这一切别人不知道，但是朝昔相处的祁秋兰都知道。

一遍遍的说着，祁秋兰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自认为安抚和胤汀的祁秋兰没看到，某人眯起来的狐狸眼。

在刚开始的时候，和胤汀确实有些无力，但是当祁秋兰主动抱住他的时候，和胤汀就觉得一切都不是事，光明正大的吃豆腐啊！多难得！

直到祁秋兰心疼自己，索性将自己伪装的更加可怜。抱紧了怀里软玉，不敢说话，深怕自己一开口就会乐的笑出声。

两个人相拥了一会，直到再装下去祁秋兰会起疑，才慢慢松开怀里的人，撑出平时坚韧的模样“走，我们去查查那个孩子。”

祁秋兰自然是点头同意。两个人从后门而出，祁秋兰想到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就准备先去祁府和茗儿说一声。对于这些小事，和胤汀自然不会违背祁秋兰的意思。两个人慢慢顺着小道踱过去。

路过一个巷子时，忽然听到里面有些熟悉的声音“殷大哥，我好想你啊！”

祁秋兰脚步猛地停下，盯着一墙之隔的屋子。抬头用眼使问和胤汀“殷子？”

和胤汀隐隐有些心虚，当时他是想处理这件事的，但是没想到后来把这件事忘了。现在祁秋兰问起来这件事，和胤汀忍不住有些尴尬。眼神盯着墙上的字迹，不肯和祁秋兰对视。

见和胤汀这个样子，祁秋兰还有什么不懂。周身一冷，继续听着里面的动静。

“言儿。”殷子的声音传来，声音里面都是带着不引人注意的不好意思。宛如一个毛头小子，将自己千挑万选的东西递给对面笑颜如花的女子“送你的。”

胡言结果殷子的东西，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这是自己无意间和周围人说过的一样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一个小坠子。只是因为当初的商家限量出售，自己没有抢到。而抢到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平凡人家，因此这才念叨很久。

只是没想到，这个傻乎乎的小子居然将这件事记在心上了，还帮她弄来了这个东西。心里闪过一丝感动。

对面的殷子见她久久没有动静，有些担心的抬起头“不，不喜欢吗？”

“没，很喜欢。”胡言将坠子收起来，忽然感到一丝害怕，自己多久没有想过那个男子了，现在整天都被这个人塞满了心房。

“你喜欢我什么呢？”

“啊?”看着殷子疑惑的样子，胡言才知道自己将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但是既然说出来，就忍不住想刨根问题“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想必你也知道蝴蝶吧，当初你就知道我是蝴蝶了，我跟过那么多人，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殷子久久的沉默下去，直到对面女子的身子都抖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当初我去追你的时候，你虽然衣衫不整的，但是你的眼里，慢慢的都是忧伤……看的我心疼。”殷子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疑惑。

这就够了，胡言告诉自己。看着对面的愣头青一般的男子，忽然想到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般的抬头愣愣的看自己，口中虽然怒喝自己，但是眼里却是满满的清澈如水，自己当初只是想着这个人这么有意思，逗上一逗也是无妨，但是没想到这一逗把自己的心也丢了。

当初在那些人家游戏人间，引得好几家都家破人亡，看着那些哭着喊着说爱自己的男子，蝴蝶却是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多了几分鄙夷，看啊，这就是男人。只要自己勾勾手指，就会抛弃发妻，像条狗一样的希望得到自己的垂青。像极了自己那个抛妻弃子的老爹。

但是对着面前这个一心讨好自己的少年，忽然有些累了，想找个人依靠下去，“你愿意娶我吗？”

对面的少年和墙外的祁秋兰同时睁大了眼。

半晌，祁秋兰看着和胤汀的脸色，知道了那个人最后的答案。

和胤汀牵着祁秋兰无声的离开那个巷子。

“对不起。”和胤汀忽然道。

“恩？”祁秋兰抬头。眼中还带着尚未褪去的辛狠。但是和胤汀却是一点不觉得可怕。又再次郑重的重述一边。

祁秋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为了殷子和茗儿的事道歉，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又怎么能怪你呢？都是命数。”

和胤汀看着对面不知道想到什么而带着几分悲伤的女子，嘴唇动了动，承诺道“我不会的。”

“恩？”

“我不会为了别的女子背叛你的。”所以不要露出那样让人心疼的表情。

祁秋兰沉默良久，没有回话，转移了话题“这件事要怎么告诉茗儿？”

“直接说吧。我看那丫头应该也是一个坚强的丫头，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和胤汀顺着祁秋兰的意思转移了话题，只是心里带着一些淡淡的遗憾。

祁秋兰思索良久，也觉得只能如此。

偷偷从原先留好的门进去，刚进院子就看到一堆人一脸喜色。因为院子里都是自己收的私密丫头，倒也不用担心传出去什么不该说的。只是看着现在一堆人围在门口，也不由吓了一跳“这都是在干嘛？”

看到祁秋兰来了，一群丫头都围了上去，欢喜的道“夫人，夫人，茗儿姐姐有了孩子了。”

“嗡”祁秋兰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而一边的和胤汀脸色也瞬间难看下来。能当丫鬟的，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现在见两个主子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不由的噤若寒蝉，规规矩矩的站好。

祁秋兰挥退了丫鬟，推开门进了屋。

刚进屋就看见茗儿靠着床躺着，眼神放空，见到祁秋兰进来，忍不住笑了“小姐。”

祁秋兰看着茗儿的模样，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出不来。强撑着笑脸，对着茗儿道“恭喜我们的茗儿，也是要做一个娘亲的人啦。”

茗儿脸上飞过两抹粉霞，低下了头“夫人就会打趣我！”

祁秋兰收拾好了心情，打定主意暂时先不和茗儿说那些不该说的话，只捡一些好玩的事说给茗儿道，等到茗儿有了困意，才嘱托茗儿好好休息，出了门。

和胤汀一直站在院子里等着，祁秋兰出来时看到寒风中还坚定的身子，不知道怎么就有一些感动，娇嗔道“怎么不回屋去？”

和胤汀伸手扶上祁秋兰的后腰，温声道“等你一起回去。——茗儿那里如何了？”

祁秋兰脸上浮现一丝忧愁，摇了摇头“不是太好，茗儿那丫头死心眼，现在又是怀了孩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劝说她离开殷子。就算茗儿乐意，为了腹中的孩子，怕也是会忍一忍的。”

“这样到底不是法子。”和胤汀摇了摇头“今日殷子已经说了要娶那个人，怕是即使茗儿不放手，殷子也会逼迫茗儿放手的。”

祁秋兰眼神闪了闪，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个人慢慢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床边的茗儿。

听到那些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茗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早该放弃的不是吗？只是——

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有一个全新的生命。即使感受不到，但是有一种责任告诉茗儿，他就在那里。

站了不知道多久，天渐渐黑了，院子里进来一个男子。茗儿眯起眼，什么时候，那个潇洒肆意的少年也长成了这般不堪的男子了？

“茗儿？！”男子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直到快走进屋子，才发展站在窗边的茗儿，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出声。

等到反应过来，男子眨了眨眼睛，像以前一样扬起一个笑脸，跨步要进去，“怎么在这里等着？”

“别进来！”茗儿一番往日的温柔，忽然呵了一声。

殷子条件反射的站住，有些迷茫“怎么了？”

茗儿只感觉脑子里很多东西在闪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各种情绪将她包围。最后，从身体的深处，伴随一阵阵的脉动，温暖席卷全身，茗儿终于有了力气站住。双手紧紧的扣着窗框，稳了稳自己的身子“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说什么？”对面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然而那心虚消失的很快，男子又轻轻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啊？等我去看看啊。”男子好像真的觉得茗儿不对头，想过来看看，但是没想到茗儿猛地尖叫的“别过来！”

尖叫在小院回荡一圈又一圈，同在一个院子的丫头有的已经睡下了，但也被惊醒“好像是茗儿姐姐的声音！”

几个小丫头一翻身起来“不会出事了吧？”几个小丫头原本想点灯去看看，但是还没摸到火折子，就被一个年级大点的丫头制止了“别点灯，我怎么听着，像是茗儿姐姐发现那殷管事的事了？”

殷管事的事？几个小丫头一下子反应过来，应该就是殷子和那厨娘的事了。这下，可真的没有人敢说话了。窗户偷偷打开一个风，寒风吹了进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抱怨，侧耳细听外面的事。

“好好好，我不进去，茗儿你没事吧！”殷子真的有点担心了，连连道。

茗儿闭了闭眼，平复心情，一只手轻轻的捂住肚子，再次问道“你真的没有事要告诉我吗？”

“我，我能有什么事？”好像是知道茗儿知道什么事了，殷子有些心虚的别开头，虚张声势的大声道。

“最后一次机会。”

“……”院子再次安静下来，天空中再次纷纷扬扬的飘起雪来。雪下得很快，殷子身上很快的盖满了一圈雪花。像是一尊不会动的雪人。

沉默很久，殷子才轻轻道“我想再娶一个人……”

“纳妾？”

“……平妻。”殷子唇瓣有些颤抖，但还是说出来那两个字。

茗儿手猛地篡紧，眼中充满了悲凉，但是身子却是站的更加挺直。闭上眼，抬起头，无数的声音再次充斥整个脑海。

“胤汀，我心疼她啊！”

“茗儿，这是送你的镯子。”

“胡言姐姐这镯子，是和殷大哥逛街时候，殷大哥亲手给你带的吧。”

“……”

往日觉得微不足道的东西一次次的冲击着大脑，往日对许多事都是游刃有余的脑子，好像一下子迟钝下来，像是没有上油的机械盘，一下下的卡着人难受。

“殷子，我们合离吧。”

“……”殷子眼睛瞬间瞪大，看着几步之隔的女子，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唇僵硬的挑起啦，变成一个奇怪的弧度“你在说什么啊，看你一定是生病了，我还是进屋和你说吧。”

“不要进来，”茗儿再次申述道，只是这次声音里带上了满满的坚持，再次道“殷子，我们合离吧。”

“——闭嘴！！”殷子猛地厉声喝道，见到茗儿好像吓了一跳，才又强迫自己软了声音，道“茗儿，你看你，病的都说胡话了，我进屋和你说。”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茗儿尖叫道。

殷子却是坚定的过去，想要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猛地传来一个沉稳却让人胆寒的声音“站住！”

殷子身子猛的僵住，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大人……”

“当初我说了，你要学会承担自己的责任的。”

“……是。”

“你自己作出的选择，自己要承担这后果。”和胤汀道。

“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殷子声音有些乱了“我要去看茗儿了。”

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劈裂空气的声音。“啪”鞭子重重的抽在后背，即使冬天传了不少的衣服，但是疼痛还是很快的席卷了全身。

“你真的不懂吗？”身后女子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寒意。“也不懂‘细叶街四号’？”

殷子身子是彻底僵住了，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也舍不得后退一步，沉迷很久，忽然冷笑道“是！那又如何？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凭什么我就不可以？”

“当初你可以答应过我的！”祁秋兰冷喝道。

“是，我是答应过，但是夫人别忘了，当初夫人的爹地可也是这样答应过夫人的娘亲的的！男人床上的话能听几句呢！”

话一说出口，殷子就知道自己错了。还没来得及求饶，身后的鞭子就披头盖脸的抽来。殷子想躲，但是却是完全躲不开，倒不是祁秋兰的武功多好，而是鞭子被和胤汀接过来手，一点不留情的抽来，殷子用了全身力气躲藏，但是每一鞭都是准准的抽在身上。很快，殷子就跪在地上打着滚求饶。疼！太疼了！

到了最后，殷子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小院里只有鞭子的声音回荡。殷子眼神迷离中，只会死死的瞅着那扇窗户。窗户没有合上，屋内没有点灯，那个人还是那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雪的光反射到女子脸上。殷子却觉得那脸色比雪还要白。

“咚！”视线中女子的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

偷听的几个丫头冲了出来“大人，茗儿姐姐还怀着孩子呢？”

祁秋兰拉住和胤汀，“去请医师！”一群人冲进屋，小小的院子里只留下殷子一个人躺在那里，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殷子眼睛死死的睁着，没有错过刚才那个丫鬟说的话，茗儿怀孕了？！

茗儿，我的茗儿。殷子好像有了一点力气，拖着身子向着屋子爬出，爬了没有两步，就被一双腿拦住了。殷子蹒跚着绕过那双腿。但是那双腿却往旁边一迈，再次拦住殷子的路。

殷子停顿了一下，那双靴子的主人蹲下身来，殷子抬起头，是那个书生。

往日嘻嘻哈哈，胆小怯懦的人，这时候却号线是换了一个面孔。原本清秀的脸上写满了阴沉。

伸出两只手，掐着殷子的下巴抬起来。陈先生满意的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到茗儿说的那句话，堵了好久的胸口，莫名的很顺畅。“谢谢你啦。”陈先生开口道。

不等殷子反应过来，就对后面的人吩咐道“人家无情，我们不能无义是不是。镖三哥，你带两个人，把这个人送回细叶街吧。”

镖三看着地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沉沉的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人托起带上的人，抗在肩头，就往细叶街走。走了一路，殷子口中都在喃喃说着什么，直到到了细叶街，才听懂殷子喊得是茗儿的名字，身后跟着的一个人忍不住乐了“我说殷大哥，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这‘细叶街吗？’现在随了心愿，怎么还不开心呢？”

“……我要，茗儿！”

“没有茗儿啦，你只有‘细叶街’啦”身后一个人笑眯眯的接着。然后指了指远处墙上的东西，笑眯眯的道“看到没，‘细叶街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