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应该把耳朵也捂住……
这时，陆扶苏走了回来。
“请皇上在臣子面前自重……”
“谁叫你偷看的？”
“我才没看呢……真搞不懂居然还有人想要横刀夺爱。”
“横刀夺爱？”
陆扶苏重新坐在椅子上，诸葛青看着他，抱着双臂，压低嗓门说：“皇上没听说吗？福伯手下雇了名帮手，那个园丁和皇后是同乡。”
“朕听说了……”
陆扶苏顿时露出不悦的表情。
“听说和水心源同年，但水心源说和他并不是很熟。”
“皇上只听说了这些吗？”
“听侍女说，他对水心源直呼其名……”
难怪皇上愁眉不展。
诸葛青紧抿着嘴唇，仰望着天花板。
“还有呢？”
“还有其他的吗？”
“听说那个园丁到处吹嘘……”
“吹嘘什么？”
“他说曾经向皇后娘娘求过亲。”
“……”
“当然是皇后娘娘来这里之前的事，因为没有答应他的求亲，皇后娘娘才会成为您的皇后。”
“你再说详细点……”
陆扶苏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诸葛青耸了耸肩，淡淡地说出了监察御史李月真报告的情况……
子维是水心源的青梅竹马，曾经向她求过亲，但最后因为水心源被卖了，所以成婚的事也就作罢，但如果双方都继续留在村子，应该已经结为夫妻了。
“听说他对好几个禁军和下人提过这件事……”
应该已经结为夫妻了……陆扶苏听到这句话，太阳穴冒起了青筋。
“真有……其事吗？”
“这是李月真的报告，我也接到了来自其他方面的消息。”
“不是，朕是问，那个男人果真向水心源……”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那个园丁自说自话，也可能真的曾经求过亲……皇后娘娘的父亲有没有对您说什么？”
“他没提起这件事。”
“即使真的发生过，可能也不会提吧！”
“青梅竹马……”
陆扶苏的脸好像木偶般僵硬地转向诸葛青。
“怎、怎么了？”
“你和晴儿也是青梅竹马……”
“这……这是两码事！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会成婚……”
“但青梅竹马的感情很好，不是吗？”
“那也不一定！我和晴儿的姐姐也是青梅竹马，但从来没想过要娶她！”
“……你觉得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那个园丁闭嘴？”
陆扶苏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只要求他闭嘴，而像是要让他永远无法开口说话。
“这个嘛……可以派某个官位的人去提醒他不要乱放话。”
“是吗……？”
即使子维真的曾经向水心源求过亲，也没有犯罪，只要辩称和青梅竹马重逢太高兴了，所以忍不住提起以前的事，也就拿他没辙。
“这种事不需要下诏书，只要找一个长相凶恶的监察御史，前去口头命令一下就可以解决了。”
“嗯……也对。”
“就这么办吧！”
陆扶苏如果带着此刻的可怕表情直接去恐吓他，也许比监察御史的口头命令来得更有效果。
“朕还是先问一下水心源……”
“即使真有其事，皇后娘娘会告诉陛下，之前他曾经向自己求过亲吗？”
“水心源不会对我说谎。”
陆扶苏不加思索地回答，好像在说这根本就是一个蠢问题。
诸葛青拉了拉有点紧的领子，吐了一口气。
“真是够了……那个园丁如果知道陛下在皇后娘娘的问题上特别心胸狭窄，也许还可以多活几天。”
“我已经够宽容了，至少我克制了想要冲去把那个园丁毒打一顿的冲动。”
“好，诸葛青，你陪我一下。”
陆扶苏缓缓地站起来，准备走去走廊。
“啊？要去哪里？”
“练武场，差不多快午休时间了，朕要去练剑术，你来陪我。”
“剑……吗？皇上想杀了我吗？”
“不要危言耸听。”
“我才不去！陛下心情不好，我和您练剑，不是被您当成出气筒吗？”
“别想那么多了，走吧！”
“我不想去！喂，救命啊……”
诸葛青的惨叫声响遍了旭日殿的走廊，许多官吏纷纷从各个房间探出头张望，一看到是被皇上拉着走的诸葛青发出惨叫声，赶紧关上门，当作没有看到。
……
水心源受王公贵族夫人之邀，来到春华街一家名叫“红鸢楼”的酒楼。
春莺宫的侍女得知后，全都脸色大变。
因为春华街是出了名的花街柳巷。
如果是王公贵族在那里聚餐也就罢了，但一众夫人去花街，实在太不适合了……更何况是宴请贵为皇后的水心源，应该有更适合的场所。
在京城，身分高贵的人通常都会去菊坊一带的酒楼。
侍女为此气愤不已，质问了送邀请函上门的信差，那名信差辩称春华街的北侧，尤其是入口附近的店家，都是正派经营，但不会像菊坊一带那么拘谨，所以皇后在那里应该可以轻松用餐。
“因为我是乡下人，所以她们特地体贴我。”
“这才不是体贴……”
跟着水心源一起出门的春香嘟着嘴说道。
听说接待信差的侍女也差一点出手打他。
“既然他们说是好意，就当作是好意吧！如果整天思考别人怎么为难自己，做人也太累了。”
“娘娘人太好了，皇上应该表示反对……”
“……”
陆扶苏当然很不高兴，也叫水心源不要去，但最后还是尊重了水心源想要出席的意愿。
……如果不去，只会增加别人说闲话的话柄……
水心源从马车的小窗户，观察着街上的情况。
从宫城南门一直贯穿到京城最南部的大街，是京城最热闹的街道，大型商店林立，早上有很多路边摊。
三天后的节日，也将会更加热闹。
那条大街的西侧……也就是位在大街后巷的那条街，就是名为春华街的地。
春华街的入口，位在距离宫城前那条大街两个街口的南侧，以前只有大街两侧开了妓院，但目前店家已经开到后巷，由三个区块形成整个春华街。
白天的时候，春华街上也有普通的市集，夜幕降临后，开始有一种大街上见不到的另一番热闹景象。
“春香，你有没有去过春华街？”
“没有，那不是女人去的地方。”
“我想也是……”
水心源坐在马车上，听到春香的回答，不禁苦笑起来。
水心源也从来不曾去过，但同行的禁军刚才吞吞吐吐地向她解释了春华街的大致情况。
“我曾经听说过这里的情况，像是店家都没有招牌，还有越往南的店，价格越便宜……”
“店家没有招牌吗？”
“听说那种地方都不挂写有店名的招牌，而是在店门口挂一面刺绣的旗子。比方说，名叫牡丹楼的就挂上绣了牡丹花的旗子……”
“啊，这该不会就是花街的由来吧？”
水心源拍手说道，春香点了点头。
“没错……但是，第一次去的人很困惑，牡丹花不是有红色也有白色的吗？春华街也有红牡丹和白牡丹的店家，客人往往搞不清楚哪一家才是牡丹楼。”
“真的会迷路……”
和人相约见面时，如果不清楚说明在挂红布的牡丹楼见，恐怕永远都等不到人。
“挂上招牌，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我也这么觉得，问了告诉我的那个人，据说是故意不挂招牌的。”
“故意的？”
“如果丈夫在花街寻花问柳，花钱寻芳，做妻子的不是会火冒三丈地去找丈夫吗？……即使听说了丈夫在牡丹楼，但因为没有招牌，所以不知道那家店在哪里，而且，如果有好几家挂着绣了牡丹的旗子的店……”
“真的会找不到……”
这个世上有很多令人费解的事。
坐在对面的春香鼓着脸说：“无论如何，这种男人寻花问柳的地方和皇后娘娘无缘。”
“那也不见得……”
水心源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从小窗看着街上。
许多人挑着装了满满水果的篮子或大酒瓮走来走去，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做准备。
“其实，我原本也可能被卖到这里。”
“娘娘……”
“我只是运气好，才会成为宫伎。”
离开村子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被送去哪里都只能认命。
现在回想起来，人贩子也有各式各样的人，当初买下水心源和其他几个女孩的中年男子告诉她们，除非不得已，才会把她们送去青楼，所以，他为每个女孩慎重挑选买家。
和水心源一起离开村子的女孩中，有人去柳州的州都永丰的官吏家当丫鬟，有人去酒楼洗碗，在中途道别后，就没有再见面……不知道大家是否平安？
“……不过，娘娘并不只是运气好才当上皇后娘娘的。”
水心源看着正眨着眼睛、握紧拳头、情绪激动的春香。
“春香……”
“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春香红着脸，缩起身体，水心源露出微笑。
“对啊……谢谢你。”
“不客……”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骑马的禁军从小窗探头问：“皇后娘娘，我们要进去春华街了，没问题吗？”
“进去吧。”
“遵命。”
马车再度启动，春香露出一丝不安的表情叮咛禁军。
“在日落之前，一定要回春莺宫。”
“是……”
不一会儿，马车又停了下来，禁军报告说，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