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缝的东西在桌子上堆积如山。

今天的练习突然取消，如此便有时间能够缝纫，于是宫伎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把东西拿来，水心源也是从早上便开始缝补那些衣裳的袖口或下摆。

水心源停手，叹了口气。

原本希望能够练舞的……

即使无法共同练习，也可以自己一个人练。

多少都希望能够练习跳舞，但是办不到。

水心源仍拿着针线，发了好一会儿呆。

好安静。

只有某个远处的房间偶尔会传来笑声。

这样子感觉就和从前相同，没有改变。

练习跳舞，做杂务，日子只是这样不断反复。

明明如此，为什么会这么寂寞呢？

只要对面前的事情全力以赴，应该就够了才是。

扶苏殿下……

我们已经好一阵子没见了。

好想见您。

可是又不能前去见您。

……说起来，我原本就不该接近您。

您是要成为皇帝的人。

总有一天要迎娶家世显赫的皇后。

好遥远……

“……”

无法见面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自己在奢望。

明明什么也没盼，只是距离的遥远就又沉重又心痛。

水心源又叹了口气。

但光是感叹也不会减少堆积如山的衣裳，因此她展开衣料、重新振作精神，好继续缝补。

这时，门突然打开，晴儿探出头来。

“听说有宴会，皇上办的。”

“皇上的……”

“就在最近要开个慰劳皇上的宴会。陈妃和无羡殿下也会出席，不过刚听说太子殿下也会到场。”

“扶苏殿下也会去？”

水心源的脸上顿时开朗。

……就算只能在后头伴舞、只能待在角落都好，只要能够出席宴会，就算无法交谈，也能够见到陆扶苏。

但是……

“可惜，我们似乎不能去。”

晴儿蹙眉摇头。

“不能去吗？”

“皇上生病了嘛，听说身体已经无法自由行动，没办法前往殿厅。宴会将在春莺宫的小殿里举行，容纳不了太多人。所以只有主要的乐师、舞者、曲伎各四人、杂耍的五人……”

“四人？”

“舞者是一个个登台独舞，所以我们不能在后头伴舞。”

这样别说跳舞了，连进入宴会的场地都不行。

晴儿拍拍垮下肩膀垂头丧气的水心源。

“没办法，只有这次这样。或许之后太子殿下会为了见你而举行宴会呢。”

“扶苏殿下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可是我还是想见他。

就算只能看到脸也好。

至少让我能出席宴会……

“……”

水心源摇摇晃晃站起身，缝补的衣裳自膝上掉落。

“不知道能不能上场……”

“水心源？”

“如果我……”

喃喃说完，水心源直接奔出房门。

……

指导宫伎们舞艺的陈韶舞住在教坊里的一个房间，水心源敲了敲陈韶舞的房门。

“请教我‘雪月风花’……”

面对水心源突如其来的请求，陈韶舞似乎没有特别惊讶，只是稍微动了动柳眉。

“我知道现在学还太早，但是无论如何都还请师父教我。”

“……”

陈韶舞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头。

“为什么现在想学？”

“我想出席皇上的宴会……”

这回惊讶瞠目的换成了陈韶舞。

“你……我想过你有天会说出想要学‘雪月风花’，水心源，不过我没料到理由竟是因为想要出席宴会。”

“我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早提出这个请求……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出席这场宴会。”

……一眼就好，我想见到扶苏殿下。

不被他人怀疑又不危险，且能够看到彼此的话，再没有其他方法了。

“像我这样卑贱的出身，如果学会了‘雪月风花’，是否也能够参加宴会呢？”

“……”

“果然还是……不行吗？”

“没那回事。”

陈韶舞以温柔的语气回答。

“你的身分等等与你的实力毫无干系，无论哪一场宴会，我都希望你能够登场。”

“师父……”

“你来这里时，我听打理教坊的人说买了位乡下姑娘，打算当作下女留在坊里使唤，没必要白费工夫教技艺，于是我跑去看你。看到别人交代事情就忙进忙出的你，我心想，这姑娘一定能跳舞。”

“……”

陈韶舞微笑，坚决地点头。

“我的眼光似乎没错。如果没有周围好管闲事的目光，我早就把‘雪月风花’教给你了。”

“那……”

“正好我现在感到很烦恼，实际上宴会只能派四名舞者参加，挑选平常上场的珠燕、幺儿、明艳、翠花、金茶这五人并不难，但是必须除去一个人，这可就有很多问题了。”

她们各有各的家世背景和财力，一个没挑好，将来就会遭她们家里追究，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没上场。

“珠燕和幺儿是不得已必须留下。剩下三人若依实力来挑选，就是金茶，可问题在剩下那一人到底要挑翠花还是明艳，两边家世及实力相当，更令我头痛。”

陈韶舞站起身。

“三天后就是皇上的宴会。总是把自己的事情搁置的你，既然说了想要参加那场宴会，就有像样的理由了……水心源，三日之内你能学会‘雪月风花’吗？”

“我能！”

水心源干脆地回答，挺直背脊，坚毅地凝视陈韶舞。

“既然这样……我就教你吧！”

陈韶舞迎向水心源的视线，表情变得严肃。

“相对地，从今天起这三日之内，你不能回寝房。水心源，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好！”

……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