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走在地下，蓦地见光，眼前是一阵刺痛。墨肆伸手替月衍挡了挡眼，感觉自己适应了眼前的强光，这才垂下手。

入眼是一片烧焦的废墟，而几人立身的位置，却是一处颇为宽广的院落。

院子正中有一个六尺见圆的石质荷花盆，焦痕漫布在上方，里面已无水迹。身后的建筑已经化作废墟，昔年立于高阁的描金匾额落于地上，字迹已经难以辨认。

墨肆走回去，伸手扶去那匾额上的灰尘。表面的描金已经被灼热感烤化，字迹难以辨认。

“这是我父母居住的院子，昔年那场火，也是从这里燃起来的。”他道。

满院的焦痕未被时光所掩去，这院子颇大，若是没有正中的那个荷花盆，说做是一个小型演武场也不为过。

月衍见他心情不好，紧忙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对他道：“师傅，别伤心了。”

“没有。”墨肆摇头：“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纵使是伤心也回不来。”言罢，他又将目光转向衣衫不整的几人，对他们道：“我从北疆回来时曾带了己身旧衣服，放在未被烧毁的偏院里。我们的身量相当，便先将就着穿一穿吧。”

琅琊点头：“也好。”

众人来到上次墨肆回折剑山庄时居住的那两处未被烧毁的院落，二女身上的衣裳还完好，墨肆便取出几件黑袍分给二人穿。这么一来，三人倒是一身一样的黑色了。

绿如蓝掩口轻笑，指着三人道：“还真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啊。”

来时，除却墨肆是一身的黑衣，琅琊乃是一身素雅青袍，而莫云澜乃是白衣。这么一来，倒真是一种颜色，三段风韵。

劫后余生，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经历了生死后也没了猜忌，几人调笑了起来。月衍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抱住墨肆的一边手臂仰着脸儿骄傲的道：“还是我家师傅最好看。”

绿如蓝一脸的嫌弃，后背倚着门框指了指墨肆，对她道：“你到底是没见过他十七八岁时的模样，一身白衣翩然，长发飞扬宛若谪仙。当真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啊。这次见他便是一身一成不变的黑衣，整个人都沉稳了，没有少时有趣了。”

“啊？”月衍仰起脸，一脸期待的望向墨肆，摇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师傅，我也要看吗！”

墨肆垂了眼，望了眼显摆似得绿如蓝，拍了拍月衍的头叫她安定：“陈年旧事，你听她胡说什么。”

月衍不依不饶：“她看过，薛姐姐也看过，那我也要看。”

墨肆摊手：“你不是看过了么？”

“师傅穿的是亵衣，又不是白色的外衫，怎么能一样吗。”月衍翻着眼又道：“再说了，那年我和哥哥将你捡回来的时候，你一身的血，一点儿都看不出俊逸若谪仙啊。”

莫云澜笑嘻嘻的抱臂而立，扬了扬下巴道：“我可不信，当年你若没看出墨肆长得俊，你会救他？还心心念念的跟着他跑了这么多年？”

“是我哥哥让的吗。”月衍的脸红的似是要滴血，她抿了抿唇，终还是败下阵来跳脚道：“好吧好吧，我就是喜欢我师傅，你要怎么样！”

莫云澜摊手：“啧啧，聘之为妻，奔之为妾啊。”

“要你多嘴！”月衍一脚踹过去，抱着他的手臂继续晃道：“师傅，师傅，师傅！我要看嘛！”

“好好好。”墨肆被她一声比一声高的是“师傅”唤的脑仁疼，只得先答应她。

黄昏已经临近，大地被染上一片金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昔年折剑山庄虽是经历了一场大火，但经历了八年的风霜洗礼，庄外庄内的草木，却是在一次的郁郁葱葱了起来。

月衍与绿如蓝依旧是斗嘴不断，这两个女人却也只是嘴厉害，武功一个比一个差劲儿。在这等荒山之中，墨肆终还是不放心叫她二人单独留在庄内了。

无奈之下，几人决定，让琅琊留在庄中陪着二女收拾出几间尚能住人的房间，墨肆与莫云澜去林中打一些猎物回来。

七里坡因常年不通人烟，附近的小动物都是不甚怕人的。二人走在林中，没过一会儿便抓住了一只肥硕的兔子。

不过墨肆记得，月衍是不大喜欢吃兔肉的。

二人继续前行，直到走入了荒原深处。远远望去，几团雪白的动物像是白云一样散落在草地上，时而仰起头“咩”的一声，对他们两个只需要用后肢行走的生物表达着自己的好奇。

“没想到此处还有野生的山羊，这下好了，晚上有口福了。”莫云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将手中的兔子递给墨肆，起身向着那几只山羊聚集的地方偷偷踱去。

递来兔子的那只手上，分布着许多细密的小红点儿，像是被蚊虫叮咬过一般。出隧道之时他走在前方，莫不是被杀人蜂叮咬到了？

墨肆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儿，皱眉道：“你受伤了？”

莫云澜甩了甩手腕，指了指山羊道：“水土不服罢了，很久以前便有了，地下太暗你们未看见而已。再者说，我若是真的被杀人蜂所叮咬，现在还能兴致冲冲的跟你出来抓山羊？早就去置办棺材板儿了。”言罢，他再一次蹑手蹑脚的向那山羊处走去。

墨肆顿了顿，也跟着走过去。

说的也是。杀人蜂乃是杀人之蜂，，若是被其叮咬到了，任他是莫云澜也断不能活这么久。再者说，被杀人蜂叮咬到的症状也不会是只起几个红疹子啊。

水土不服，他这死士当的是忒憋屈。

山羊咩咩直叫，失了阔剑的莫大公子也不着急，从一边的大树上扯下两根爬山藤，拧了拧做成了一根细长的绳子。

墨肆伸手按住了剑柄，对他道：“何必这么麻烦，我带剑出来了。”

莫云澜扫他一眼，摇头道：“虽说你的武功可能会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但若是比野外生存能力，我可不是你这个富家公子能比的。”

言罢，他甩了甩绳子，猛地腾跃而起套住一只山羊道：“若是要烧烤的话，还是套活山羊，口感才会更好一些。若是烤着死物，羊肉吃起来便也干涩，落了下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