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在北疆国，月衍每次给他送过药，都会例行公事似的给他口中塞上一颗蜜饯。今日也是，一碗苦药汤子入口，立马便是一颗蜜饯入口。

月衍也不知从何处抓了一大把的蜜饯，坐在他的床边一边喂他，一边还向自己的口中塞上一两颗。她坐的往里，两条小腿便搭在床沿儿上，像是小孩子荡秋千一般的荡来荡去。

此时天色微微有些发暗，晚市还没有开始。墨肆斜靠在身后的抱枕上，同她道：“江南晚市上有一家铺子制的秋糖味道极好，你若是闲的无趣，倒是可以唤如蓝陪你去尝尝。”

月衍嘟嘴：“师傅从来都是唤我的名字，从未换过我衍儿呢。”

看样子是又吃醋了，墨肆摇头笑笑，身子向里侧挪了挪空出了半边的床铺予她道：“你哥哥不也是直接唤你的名字？月衍两个字，干净利落，也衬你的性子。若是唤衍儿倒是不适合你了。”

原本还哭丧着脸的月衍见了半边床铺，顿时乐了，她踢了鞋子爬上床来，笑眯眯的侧躺着同墨肆四目相对道：“那师傅唤声娘子听听呀。”

“又胡闹。”他也平躺下去，将月衍揽进怀宠溺道。

怀中的姑娘不大老实，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这才贴紧了他的身子，寻了个姿势躺下：“师傅，我有事想要同你说。”

“恩？”

月衍抿了抿唇，伸手抱住他的腰，腰部用力撑起上身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师傅，我也出来的颇久了，是时候回北疆看看了。再说，最后一颗南海佛铃果也被那个人扔进了大海之中，或许只有王兄那儿有解药了。”

怀中的女孩儿声音轻轻，可预期却是那样的坚定。小小的身子贴着他的身子，暖暖的，像是一个燃着的小火炉。

墨肆知道，当日在北疆国皇都城门处，月荷给她的伤害有多大。可现在她却愿意回去为他换解药，如果这都不是爱。

他别过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你不用回北疆，还有别的办法。”

“我曾同你说过，我以前见过南海佛铃果，当时我并没有骗你。”他搂紧了些怀中的身子，以自己的下巴抵着她的发心道：“我在折剑山庄见过，那颗果子，我也知道它在哪儿。”

月衍似是有些颤抖，她双手撑着床榻，爬起身来微微皱着眉对墨肆道：“师傅，你在安慰我的是不是……”

墨肆摇头：“我并未骗你，昔年我真的在折剑山庄见过这颗果子。再说了，上毒岛之前我亦不知晓佛铃果会尽数毁在苏洵的手中，我作何要骗你？”

月衍微微启了启唇，终还是没说什么，乖乖躺回到了墨肆的怀中。她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袖，小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绿如蓝手下有一条极为强大的情报网，此时那群黑衣人定然在铺天盖地的寻着我们，离了春来阁可谓是寸步难行。”墨肆揉了揉她的头，瞧着她那嘟起的小嘴道：“我现在拜托她替我查一些东西，顺便等一个远行的朋友归来。等到知晓了消息，我们便回折剑山庄取那颗果子。”

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小丫头今天似乎是异常的闷，往常若是听了什么叫自己欢喜的事情，早就跳起来高呼万岁了，可今天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墨肆握住她的手，以拇指和食指一点儿点儿的捏过每一根手指的每一个指节，同她道：“怎么了，绿如蓝她又惹恼了你？”

月衍摇了摇头：“没什么，或许是今天有些累了，现在才这么无精打采的，睡一睡便好了。”

天色此时已经暗了下来，正是人最困得时候。既然她不想说，墨肆也不勉强，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理了理长发道：“那就好好睡吧，别想那么多。”

月衍点了点头，竟真的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似的。她呼吸声轻轻，像是一只撒娇的猫儿，弄得人心中痒痒的，实在可爱。

墨肆瞧着她欢喜，伸手将被角压到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下，浅浅笑了笑搂着她睡。他刚翻身，怀中的小丫头竟醒了过来，伸手拉住他无缘无故的说了句：“师傅，你教我弹琴好不好？”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墨肆反问。

月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丝毫不像是困了的模样。她伸手拉住墨肆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小声道：“就是想学了。”

“因为绿如蓝？”墨肆转回身子望向她道。

白日时，绿如蓝曾对她说过一句话，女孩子就应该弹弹琴喂喂鱼，她当时听了便有些不开心。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心里竟然当真了。

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下巴，温声道：“其实你也不必太在意她说的话，她出身风尘，早就养成了口无遮拦的习惯。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会多少的东西。”

月衍抬起小脸儿，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他，犹自疑惑的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墨肆笑：“这下满意了？”

“那既然师傅不喜欢她，就不让她再来你的卧室了好不好？”月衍俯卧在床榻上，支起小腿一前一后的来回荡着，满是稚气的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说不好听吗。”

墨肆被她说的发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就不告诉你！”她道。

墨肆又笑：“那你总该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绿如蓝来过我的房间了吧。”

月衍像只考拉一般挂在他的身上一顿乱蹭，直到蹭的墨肆真的发火了才畏畏缩缩的躲到了墙头，抱着膝盖道：“她身上那么香，隔得老远都能闻到，我若是不知道是谁来过那才真的是傻了吧。还有啊，桌子上放着的被子上还染了口脂，这儿还有谁会涂口脂……”

没想到，她竟观察的这般细致。

墨肆伸手解开了她束发的发带，将她的满头长发披散下来，这才再一次将人揽入怀中道：“你倒是看得用心。”

月衍撇嘴：“是师傅太粗心，都不知道自己销毁罪证。”

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谈话，竟搞得他像是做了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一般。墨肆无奈，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