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好的山鸡被串在木棍上等人宰割，墨肆伸手撕了块肉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一张俊脸冷的好像万年不化的坚冰似的。

他这模样，便是真的气了。月衍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自知自己不靠谱，也不敢去取那鸡肉，只是在一边可怜巴巴的啃着果子，弄得好似墨肆欺负她一般。

终于，翻身农奴看不下去了，伸手将鸡腿撕下来一边递给她道：“吃吧，吃饱了我们下山。”

“哦。”月衍似是知道了他什么意思，点点头接过鸡腿咬了口，犹自不死心的又道：“师傅，我这么跟你跑出来，哥哥一定是要生气了。他一生气就要将我关小黑屋……”

墨肆扫她一眼：“还要我送你回皇宫？”

月衍紧忙摇头：“不不不，师傅身份敏感，定不能同我回北疆的。再说了，我是被劫出来的，到时候还有的解释。若是哥哥看到我和你在一起，那可真的要坏事了。”

她是真的饿了，三两口的就将那鸡腿啃了个干净，犹自不解恨似得咬了咬鸡骨头。墨肆叹气，也是难为了她，一国公主要跟着他颠沛流离不说，更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玩玩闹闹的总比少年老成看上去要顺眼的多。

他无奈，伸手将另一边儿的鸡腿也撕下来递给她，又道：“慢慢吃，我又不同你抢。”

月衍无奈笑笑，她一边儿嚼着鸡腿儿，一边儿晃着一只油腻腻的小爪子想要找东西擦手。折剑山庄不必北疆皇宫，公主出行少说也要带上几个随侍的侍女，伺候一路的衣食住行。在此处，就算是金枝玉叶的公主都被逼成山野姑娘了。

墨肆抬手格住她的手，捻了块毛巾递给她擦手。月衍没心没肺的笑笑，硬是将手递过去，要他给她擦手。他生来好洁，实在看不得一只油腻腻的爪子在她和自己的身上上下其手，只得委曲求全的替她擦拭。

一根根水葱一般的手指，在洁净的毛巾下显现出原本的模样。她掌间的掌纹细腻，清晰而又纤长。这样一只手啊，本该是沾染着药香，执着画笔的手。本该执着银筷尝尽天下万千珍馐的手，却在这山林之中同他吃着没什么滋味的烧鸡。

墨肆轻轻叹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

走出山林便是四天之后的事情了，这位常年锦衣玉食的公主没喊苦没喊累，却是他这个做师傅的拖了后腿。山中无好药，小腿上的伤不得处理也不得休息，竟然渐渐恶化了起来。

二人一走出山林，第一件事便是寻了处医馆买金疮药。这其中还生出个小插曲，集市上，月衍站在医馆处拍着桌子叫郎中按照自己的意愿配药，差点儿被人给赶出来。

北疆国的女子服饰在南岳国本就显眼，她这么一闹，却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若是这样下去，二人的行踪迟早暴露。没办法，墨肆扯着她走到一处布装，选了一件浅色的裙装在她的身前比了比。

月衍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一笑，却是将眼睛笑成了月牙。她抱着墨肆的一边手臂，撒娇道：“师傅是要给月衍买衣裳么？师傅还从未送过月衍什么东西呢。”

墨肆将手中的衣裳放回去，又选了一套别样的在她身前比了比道：“你北疆国的服饰在南岳国终究是太扎眼了，以你这活络的性子，若是再穿着这么一件儿惹眼的衣裳，迟早是会暴露行踪的。”

“有很惹眼么？”月衍牵着自己的紫红色短裙原地转了一圈儿道：“没觉得啊，我以前一直是这么穿的，也没人觉得怪啊。”

墨肆看她将将及膝的短裙，齐眉的刘海儿，编成小辫子的几缕发丝和高高束起的马尾，终还是选了套浅粉色的窄袖裙给她：“试试喜不喜欢。”

月衍接过来比在身前，笑得没心没肺道：“喜欢，只要是师傅送的，月衍都喜欢！”

墨肆扶额。

折剑山庄坐落的七里坡其实正对着北疆国，只是中间隔着一道鹰鸣涧，无人能过。顺着七里坡而下，便是二人所在的集市。

因是两国接壤，此处小镇常年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南岳北疆近年来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正因为如此，像墨肆这样在南岳国混不下去，在北疆国还被通缉的人便尤为不好过。

想要将月衍送回北疆，还得寻个稳妥的法子。春秋乃是山林之中最为危险的时候，走正规的官道没有通关文牒，想要偷渡……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名。

如此，便只有与北疆国接壤的交趾山脉是最好的选择。交趾山山南水北，两国共治，虽说此时居室紧张，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他们一行人逃出来时便是横越了交趾山，这座山气候恶劣，没什么大型的肉食动物捕猎，更适合二人徒步而行。

只是，交趾山距离七里坡委实是远了些。交趾临近江南，是距离蜀中最近的地方。当时也正是看中了这样的地理位置，廉璟煜才决定从此处逃回南岳。

现在看来，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远就远吧，反正已经被这丫头折磨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路程。

本着低调行事的原则，也本着养伤的心思，二人租了一辆马车。车上没有马夫，墨肆便侧坐在骏马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手中的鞭子叫骏马缓缓前行。

阳光熹微，洒落在马车上，无限温暖。缓缓行驶的马车车厢中，一个面貌清秀的姑娘从帘子后探出头来，面色微红道：“师傅，我真的必须穿这件衣服么？”

墨肆微微抬眼：“当然不是，你也可以装作生病，一直待在马车中不出来。”

月衍闻言，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她轻轻撩开马车车厢处搭着的帘子，身着墨肆挑给她的那一件紫红色裙装，弯腰走出了车厢。重重叠叠的衣料将她的整个身子都裹在里面，这么一瞧，倒真是有了几分名门闺女的感觉。

“师傅，你看我这样穿，好看么？”月衍颊色微红，跪坐在他的身前入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