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麟在外面等了大半日，云瑾墨方才从苏锦绣的房中出来，出来的时候口中还骂骂咧咧，几个太医在后面点头哈腰。

见着他走远了，凤麟上前敲了门。

苏锦绣只以为是哪个侍候的丫鬟，便道：“进来吧。”

凤麟见着苏锦绣的时候，她是一副颓然的样子。

她的几缕头发散落在额前，毫无生气，阖着眼，说出的话有气无力：“补药么？放着吧。”

久久没听到丫鬟的回答，苏锦绣扯开了眼皮，向着门口看去。

在看到凤麟之后，她眼中掠过一抹感伤，但又很快褪去，此刻的他，与自己再没有关系了。

“是你啊！！”她淡淡说道，先前扯开的眼再次闭上，极为疲累的模样。

这样的语气让凤麟一瞬间心如刀绞，他上前几步，道：“锦绣，你听我解释。”

他虽是说的不紧不慢，但只要他心里清楚，此刻的他是有多着急，他真是害怕苏锦绣会嫁给那个云瑾墨。

苏锦绣微点了一下头，凤麟刚松下一口气，就听着她道：“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解释什么的，改日再听吧。”

她怕自己一听他解释，便又听信了。这次他伤她伤的这么深，她累了，不想再听了。

即便他说的天花烂坠又怎样，他要娶的人，再不可能是她了。

父皇是不会允许她为凤麟的一个妃子。

记得小时候，父皇常常同她说起母妃的事情，他说，母妃这辈子最遗憾的便是不能做父皇的妻子，虽然父皇给了她无尽的宠爱，她还是说，希望一开始陪着他的女子便是自己。

其实苏锦绣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她希望自己会一直陪着凤麟。

父皇那时希望她嫁一个好的人，一辈子不用再忍受她母妃这般深宫的辛苦。她同凤麟，父皇是不赞同的，但是因为拗不过她，也就都由着她。

尽管父皇现在心思不再放在她的身上，但是她总归是他的女儿，父皇对待她不会变。

她忽然想父皇了，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这样的苏锦绣凤麟是恐慌的，他从未见过苏锦绣这般失望的模样。

不过他相信苏锦绣不过是不知道他想要保护东陵的心思，他走到苏锦绣床边，拭去她眼角的泪，解释道：“你知道我作为一国太子，总要顾得多些，那样的境况，我不能回绝……”

见着苏锦绣没反应，凤麟试探性问了一句：“锦绣，你明白吗？”

苏锦绣躲开他的手，翻了身，向着里面。

“锦绣？”凤麟又试探性地唤了她一声。

隔了许久，苏锦绣方才开口。

“麟哥哥……”她苍白的唇瓣吐露着叹息，“江山很重要，是么？”

凤麟不明白苏锦绣为何问这个，不过他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回答了：“是。”

在他心中，没了国就等于没了一切，如果没有立足之地，他又何谈保护苏锦绣？给她最好的生活？

苏锦绣咧开嘴笑了，却是凄凉无比。

凤麟瞧见她上翘的嘴角，不解地皱了皱眉。

“麟哥哥……”苏锦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父皇曾对我说，要是可以，他愿意拿南楚的江山换回母妃的性命。”

此时苏锦绣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不敢看向凤麟，这是她深爱了那么久的男子啊，原来在他眼中，自己终究抵不过他的江山。

她想要努力勾起嘴角，告诉自己一切没什么大不了。

之前她也想过凤麟会娶其她女子，那时不能体会，现在经历了方知痛彻筋骨。

凤麟听着苏锦绣的这句话顿时噎住，他身子僵直着，抬起的手也忘了放下。

他承认他做不到如苏景禹那般。

“你没话说了么？”久久没有听到凤麟说话，苏锦绣就知道他是无话可说。

她的眼泪已经蕴到了眼底，只差一点便会落下。

“锦绣，你要理解我。”凤麟无奈，最终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苏锦绣觉得他这句话极为好笑，她坐了起来，面对着凤麟，想要笑，却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泪也刷刷地向下掉着。

泪眼模糊中，她问道：“凤麟，你怎么不理解我？”

她好似疯了一般地说着话：“你说过你会娶我，结果呢？！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没那么大度，我不想要同那些妃子一样，每日等着你的恩宠，我做不到！”

凤麟从未见过这般的锦绣，这样的她让他害怕，他用力攥着她的肩膀：“锦绣，冷静一点，我会娶你，会娶你！”

他郑重地说着，用了极大的力度。

………………………………

苏弘言送完云瑾墨回来，刚到房门口便听到了他们的争吵。

其实对于他们俩，他都可以理解，凤麟是东陵唯一的支柱，朝中许多事情也是他在处理，若是他此时抽身，东陵只能落得一个被众国瓜分的结局。

而苏锦绣自小被捧在手心长大，自然而然就觉得凤麟也该对她一心一意。她忍受不了那种落差，苏弘言明白。

这是他们两个最大的矛盾，不可避免。

苏弘言不掺和，这种事情，旁人越说越乱。

况且，他们两个哪一个都不会妥协。

他无奈摇了摇头，回房去了。

房中灯如点豆。

暗黄的烛光映在苏锦绣满是泪痕的脸上，为她整个人添了些许气色。

凤麟的那句话好似一株救命稻草，苏锦绣慌忙抓住他的衣襟，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我……”凤麟知道现在的苏锦绣情绪不稳定，但是也不能给她无谓的期待，只道：“锦绣，你先冷静下来。”

因为得不到凤麟的准确回答，苏锦绣再次疯狂起来，她大喊着：“你骗我！你骗我！”

“不，不是这样！”凤麟按住苏锦绣乱挥的手，“我会娶你，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那是什么时候？”

苏锦绣继续问道，眸中发亮。

凤麟犹豫了一下，艰难地说道：“不是现在。”

苏锦绣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凤麟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我知道了……”

半晌，凤麟听到苏锦绣如是说。

“锦绣……”

苏锦绣这般淡定的模样并没有让凤麟安下心来，他更为担忧地看着她。

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麟哥哥，我给你看样东西。”苏锦绣仰头看着凤麟，眸子亮闪闪的，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她从枕下将那绣了一半的香囊拿出来，顿觉一片苦涩。

凤麟惊喜地看着：“这是，送我的？”

苏锦绣乖巧地点点头，随后说道：“我将烛火端过来，细细指给你看。”

凤麟不疑有他，任由着她下了床。

苏锦绣走到靠近门的那盏灯前，磨蹭了一下，接着猛地向门外跑了出去。

“锦绣！”

夜中，回荡着凤麟撕心裂肺的喊叫，但却没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