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转头向魔兵方向看去，一支支箭矢也跟着她眼神射飞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后向着那些魔兵刺去。

魔人人多，第一轮羽箭射倒一片魔兵，而后，魔兵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起盾！”

顿时，羽箭射程之内，一块块卵形盾牌在他们头顶竖起，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水界这边的修士直接从城墙上跃下，悍不畏死一般，用身体在前面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可双拳始终难敌四手。

那些魔兵很快便找到破绽向着城楼攻来。

城门打开后又关拢，水界兵将迅速冲出来，无所畏惧一般将手中刀剑对着魔人脑袋。

手起刀落间，一颗颗脑袋流着滚烫的鲜血像球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

胜利虽有，但伤亡也不是没有。

仅一会时间，硝烟便四处燃起，鲜血飞溅，几乎没有一块可以干净踏脚的地方。

天空有些暗沉，北风呼呼地刮着，即便是在战场上，它依旧毫不吝惜的吹遍没有一个地方。

不一会儿，便有洁白的鲜血从天上坠落。

在这片战场上的人好似忘记了时间，在他们的印象里，雪好像只落了一会，可瞬间便将地上的鲜血和尸体掩盖。

玉无瑕是在一个满是野草的山坡上对上申屠莽的，在他后面，便是魔王！

他穿着软甲，飒爽英姿自是普通人不可比。

她就站在他身前，两人手中的剑终于对准了双方的胸膛。

她眼睛有些酸楚，但看物时依旧清明，她将视线转向战车上的魔王，声音有些清冷，“让开！”

申屠莽喉口有些塞，“我一生的职责便是守护魔王，神女若要将魔王斩杀在剑下，何不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她愣了一下，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这一下，大有破开云雾见霁光的迹象。

笑过之后，却有一股浓烈的失望袭上她心头。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这人是她的敌人之后，手中的刀剑毫不留情地向着他斩杀而去。

两个人从地上打到空中，刀剑相撞时，火光四起，铿锵声不绝于耳。

魔王在后面的战车里看戏看得不亦乐乎，间或打个呵欠。

墨谭黑风子等人冲破重重魔兵打到这里来时，魔王只懒懒地看他们一眼，并不曾理会。

墨谭黑风子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举着墨弦，一人扛着那把重剑，向着魔王砍杀而去。

又是一番激烈争斗。

魔王术法虽高，但此时才是他复活伊始，气息还不稳。两人联手之下，虽不能将他马上杀死，但令他吃些苦头还是可以的。

一时间，这方天地处处都是犹如婴孩啼哭的惨叫声，魔王复活伊始，不就如一个婴童一般吗。

申屠莽一时分了神，被玉无瑕钻了个空子，让她挣开他的束缚，朝着魔王那边飞去。

玉无瑕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剑上，势如破竹一般朝着魔王砍去。

众人只听得“噗”一声响，利剑划破肉体的声音传来。

再之后，便是水界将士欢呼声不断响起。

魔王败了，所有与他相关的分身皆在瞬间化为烟尘，在这片战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申屠莽颓败地单膝跪在地上，以剑杵地，以败者之态垂下头颅。

魔王一败，魔界便要再向西南前进万里地，直到退入那荒凉贫瘠之地。在那个地方生存，魔界面对的不止是严酷的环境，更多的则是魔人人心的日渐冷漠。

可现在，败局已定！

水界将士的欢呼在这片天空响彻不绝，相比于魔人的失落，那是鲜明的对比，讽刺地对比。

他感叹自己的无力，痛恨自己的无力。

焱噬也随着魔王的被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是魔王分身之一，只有魔王复活前二十年才会出现在他面前。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肩头，让他困难得喘不过气来。

玉无瑕回身将剑放置在他头顶，“你所守护的东西已经被我灭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脸上的灰白色愈加浓烈，毫无半点生气。

玉无瑕冷嗤一声，“杀你？我怎么舍得！”

她将剑收回在剑鞘，“你走吧，此生永不相见！”

申屠莽身体一僵，心尖一痛，口腔中有铁锈味蔓延。

他强行压下那股钝痛，召集所有还站着的魔兵，向着西南方向退去。

玉无瑕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打马跟上魔兵队伍。

墨谭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地站着。

但他心中有痛，这一点，黑风子看得明明白白，他上前几步，劝慰道：“放下吧，她非你良人！”

墨谭瞥了他一眼，“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死心！”

黑风子叹了一口气，还打算说些什么，眼神突然转了个方向，死死盯住玉无瑕远去的方向，突然一凝，神色也是前所未有地严肃郑重，“魔王还未完全消灭！”

墨谭心头一跳，赶紧向着那处飞奔而去。

申屠莽行至半路后，却突然听得后边马蹄“嘚嘚”声响起。

他回头望去，除了玉无瑕还能是谁。

他吩咐大部队继续前进，自己则是停下战马来，独自面对玉无瑕。

两匹马，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让他有种咫尺天涯之感。

如今再见她，她仿似成长了许多，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她成长得更有女人味，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清冷淡漠。

她昂首在他面前，神色倨傲，“可是恨我？”

他摇摇头，“更多的是恨自己的无力！”

“呵……”她轻笑，脸上带上一分讽刺意味，“被你打得那巴掌，我现在还给你。”

说完，毫不留情地举起马鞭，向着他灰白的脸打去。

马鞭离开他脸后，一股鲜血也顺着鞭痕流下，看起来是那么刺目，刺痛了她的心，她紧紧闭了眸子，缓和一下不平静的心，方道：“刚才你若是使尽全力，我恐怕不会那么轻松。说到底，你让了我，也输给了自己的不忍心。”

他仿若并未感觉到脸上的辣痛，只答：“或许，是跟某个人学的吧！”

玉无瑕轻笑，“我可不会对敌人手软！”

“看得出来。”

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两个人相视一笑，大有一笑泯恩仇之势。

只是，周遭的空气突然毫无预警凝固起来。

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杂草仿似在两人笑得那一瞬间静止不动，天上落下来的雪也好似被什么力量所牵引一般，竟是静立在半空不曾落下，也不曾溶解。

时间好像静止一般。

从苍穹尽头突然传出一声张狂的大笑，“神女是吗？恭候你多时了，还我命来！”

申屠莽哑声呐喊，“不要！”

可一切都已经迟了。

他只感觉一股阴风向自己吹来，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手中的剑竟不由自主向着玉无瑕刺去。

玉无瑕最后的表情难以置信与悲痛不断交替，雪扑簌簌地停下，落在她胸口窜出的鲜血上，本还冒着热气的鲜血一下子冷却结冰……

墨谭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玉无瑕的身子缓缓倒地，申屠莽似是愣住，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剑，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墨谭大吼一声，举起墨弦向着那处飞身而去。

就在手中剑要刺中申屠莽时，在地上躺着的玉无瑕却突然窜跳而起，挡在申屠莽身前。

墨谭欲要收回来，却已然来不及了。

她背对着墨谭，背上墨弦宝剑剑尾还在微微颤抖。而她身前，也有一把剑，剑的另一端，紧紧握着申屠莽的手！

申屠莽握剑的手在颤抖，那是紧张到极致，害怕到极致才会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