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机械表，你最后有没有替我收起来？”

其实她很早就想问了的，一直拖到现在，一是因为周生忱很忙，待在病房的时间并不多，其二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周生忱讲自己在瑞士三年做佣兵的经历……可现在么，没什么是不能讲的。

周生忱愣了下，“唔，在我那里，回来就给你。”说着抓起全荔娜的腕子，不由分说地套了个手镯。

上好的羊脂玉，润如凝脂，一看便是软玉中的极品，“知道你喜欢玉，前几天翻收藏室的时候看到的，很衬你。”

她摩挲着细腻的玉镯，缓缓抬头，突然很想问一句：送东西是不是你哄女人的杀手锏？

觉得惹她不高兴了，就送她一件昂贵的饰品哄哄，就跟养个宠物似的。

可全荔娜最后还是默默吞下到嘴边的话，“玉镯容易碎，我戴着不方面。”

“没关系，碎了还有。”

她微微垂着眼帘，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笑没接话。

周生忱亲自开车去了郊区，全荔娜虽然心里不放心把Ryan一个人放在家里，却又无可奈何。

车子平稳地驶入黑暗，车厢里寂静地可怕。

“你跟我说说在人瑞士的事吧，我想听实话。”

全荔娜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好说的，我刚到苏黎世时候身无分文，然后遇到小师父，他教我用枪，教我搏击，然后我进了队伍，成了佣兵，第二年跟他们一块儿出任务。”

“都是斐言教的？”

“嗯。”

“那允在呢？”

全荔娜似乎叹了口气，然后调整了坐姿，整个人舒服地陷入副驾驶座里，“我刚进队里三个月吧，有次跟小师父去置办必需品，在一家零件铺见到允在，他当时被几个北欧大汉围殴。

那时候我吧，年轻气盛，觉得都是国人，又自认为学了一招半式足以见义勇为了，就冲上去跟那帮人打了起来，还是小师父出手救了我们，然后允在也进了队。”

当然没她说的那么容易，当时为了让小师父同意收被揍得半死允在入队，她给整个队伍，二十九个大汉洗了半年的脏衣服臭袜子，就连平时训练也加大了一倍，好几次她都差点以为自己就那么累死了。

这是小师父教她的第一课，无论什么，你想要，就得付出代价。

“你就跟一帮大男人生活一块？三年？”紧皱的眉毛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周生忱当过兵，自然清楚兵营里是怎么个情况，而像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怕是更乱更黑暗。

“唔，嗯。”

他眯了眯眼，狠狠压下心头的鼓噪，“你一个女孩子——”

“周生忱，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有父母疼爱然后衣食无忧的，你的顾虑我也知道啊，都是亡命之徒，我又是一个女孩，他们起了不好的心思很正常……但我得活下去吧，小师父虽然对我很严，可有他在，我没受什么欺负。”

总有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周生忱突然一僵，偏过冷峻的脸看她，眼睛犹如浩瀚海水，盛满了深沉的温柔，路灯的暖光映在里面，仿似泪光荡漾，竟使那眼神多了一丝哀伤。

全荔娜和他对视，却几乎没办法承受那眼神，那眼神承载了太多感情……叫她分辨不出真假。

“全全，”放在膝盖的上的手突然被握住，周生忱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神色变幻，片刻后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我并不觉得苦，反而很庆幸，这三年学的东西，我一辈子受用。”

周生忱心疼之余，又有些酸涩，这三年他的小姑娘却跟另外两个男人在一起，允在也就算了，那个小师父看来也不简单，尤其在她心里还占了个这么重要的位置。

不言不语地把玩着全荔娜的手，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她心底却又另一个疑惑，“你有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

现在想想，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暴露了太多东西，半夜逃开小区保安出去，飞机上制服两个空姐，在荒岛上惊人的求生技能……周生忱这样天性多疑的人，怎么可能毫无怀疑？

“一开始以为你受过特训，然后你说是野营导游我也信了，到了后面你也没怎么瞒我，我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呵呵，明明就是他试探她好吗？

“可我不理解的是，你为什么一开始就选择瞒着我？”

全荔娜翻了白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偏偏被男人紧紧地握着，单手开车什么的……真的好么？

“哪个大家族的太太不是名媛淑女，我怕你知道我身份后，怀疑我的别有用心。”

耳边突然传来男人低低地笑声，手指一根根被捏得又麻又痛，“你难道不是别有用心么？”

呃……好吧，她无力反驳。

见她不说话，周生忱到也没追问，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贺家那里，你还要插手吗？”

“不了，贺齐豫人格分裂，有他这个疯子就足够搞垮贺家了。”

而且她渐渐认为，当年考古团失踪的事情，大概真的跟贺明没关系，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就没了深仇大恨，她也没精力去给人添堵。

周生忱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很满意，满意到……抓着全荔娜的手送到嘴边，咬了咬，又舔了舔。

这人是属狗么？

她嫌弃周生忱的口水。

车子停稳了，周生忱替她开了车门，“等下看到什么都别意外，以后是我们过日子，我妈什么态度看法都不重要。”

她无声地挑了下眉，那么她可不可以这么认为，周生忱的妈妈对她……不满意？

天上有皎洁的圆月，树下碎了一地的银光，映着两道影子，长的是他的，短的是她的。

越往里走，欢腾的气氛越发浓烈，现在是晚上九点，里面好像在开Party……难道不是单纯地见家长吗？

有侍者替他们开门，迈步进去，证实了她的猜测。

别墅里一片灯红酒绿，与其说开Party，还不如说进入酒吧，正中间就是个吧台，里面四个帅气小哥在调酒，引得周围男女一阵阵欢呼，震耳欲聋的爵士乐，炫目闪耀的灯光，玩嗨了的食色男女……

她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只见男人阴影侧脸在昏暗的灯光里，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