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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你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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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隐士亲手完整施行的泰山府君祭,显然是要比当年学院派在珈蓝浮岛上所进行的那场祭礼好的多。不光体现在整体仪式的稳定上,也体现在了藉由仪式具现的年轻武士身上。

迈出了法阵范围的年轻武士,动作丝毫不见迟滞减缓。可知实际上这整片区域,都是在这场祭祀覆盖的范围之内。重逾千斤的斩击,如密不透风的暴雨般向任源泼洒了过来,直压的他步步后退疲于招架。

虽然看上去是年轻武士占据了上风,不过一味招架的任源倒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狼狈。遮拦之际仍有余裕,开口招呼道“你的剑斩还是像之前那般重的吓人啊。”

“承蒙夸奖。”年轻武士手上攻势不停,亦轻笑着开口道“倒是阁下这次的表现,比上次谨慎了需多。”

“呵呵是吗?”

话音未落任源突然竖剑直刺,无视了迎头斩下的利刃径奔后者面目戳去,又是那般以伤换伤的无赖打法。而知道对手恢复能力堪称怪物的年轻武士剑势中途急转变斩为扫,拨开刺来的罪衍顺势向后退回了法阵之中,轻巧的拉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我倒是好奇。”任源并未追击,收剑横拦看着后者饶有兴致的问道“这回没有那条血河在,你在被我缠上了打算怎么脱身?(详见第二百六十五章)”

“闪电不会劈中同一颗大树两次。”年轻武士闻言轻笑道“阁下不会绝对同样的招数,可以对我生效两次吧?”

“哈哈,也是。”任源眯起双眼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年轻武士许久,又用眼角的余光隐晦的的瞥了眼法阵中央的桃木棺椁。经过刚才两人见面时的那番对话,他对于面前年轻武士的真实面目,心中已是了然了。

只见他脱下了上身的制服,一抖衣摆缠到了手中的长剑之上。接着放低身架双膝微屈,将被衣服裹住的罪衍剑首轻挑横与腰畔,却是摆出了副居合斩的起手式。

见状年轻武士不由得微微一愣,看着对方有些惊奇的问道“阁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显吗?”任源朗声轻笑道“说到一击定胜负的话,不就是居合对斩吗?”

“这…”年轻武士哭笑不得的说道“既然已经是正面对斩了,哪来的居合啊?这不是已经被对方察觉到了吗?”

“嘛,不要那么死板嘛,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形式。”任源豪气干云的说道“我今晚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里纠缠。就在下一剑,我要干净帅气的将你击败!”

“是吗?阁下这次倒是比上次自信多了。”同为剑客年轻武士顿时被任源挑起了战意,纳刀归鞘亦摆出了同样的姿势,淡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陪阁下以拔刀术决出胜负吧。”

顿时双方如两只互相角力的猛兽,同时收敛起自身的气息,全神贯注的锁定住对方。围绕着中心点双脚无声的悄然挪动,只待对方稍漏破绽立刻便发起雷霆般的攻击。

在战圈外手持青铜古匕的鱼谦,正紧张的观察着场中的局势。从两人碰面后的每一句对话,他都完完整整的听在耳中。相比这场遭遇战的结果,眼下一个更加令他在意的事情,正在脑海中不断的沉浮滚动。如在地上滚动着的热糕点,不断吸附起他心头那些尘封许久的杂乱念头。

当对峙中的两人各自顺时针转过小半圈后,蓄势已久的任源忽然踏步前冲身形暴起。伴随着一声威势十足的厉啸,横在腰畔的长剑罪衍划过一道凌厉的曲线猛然抽出。裹住剑身的制服在骤起的巨力下寸寸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花蝶。

就在前者发起攻击的瞬间,年轻武士同样轻叱一声拔剑而起。微伏的腰身如松弦的和弓悠然展开,整个人仿佛俯冲捕食的皂雕顺势前掠。掌中长剑竟是后发先至,斜斩向对手的胸腹。

用布料临时充作的剑鞘,本就不利剑身抽拔。再加上罪衍乃是八面双手剑,本就以厚重刃长为利。虽然年轻武士所持亦是太刀非为适于居合的短制,但和罪衍相比却是轻巧便捷的多了。兼之任源出剑仓促,如此一来此番对斩便是高下立判了。

带起大片夺目剑光的罪衍才刚刚行过中线,年轻武士手中的太刀便早已沿着极为刁钻的角度,破开任源胸前的肋骨斩出了道自肩至腹的恐怖伤口。随即年轻武士矮身抽剑,却在两人交错而过的档口翻腕追斩。破开脊椎在前者背上,再次留下了道骇人的伤痕。

前后两剑所斩的位置恍若镜像,从位置、深度到角度皆分毫不差,在对手的身体内交接到了一处。饶是任源身体坚韧程度不逊钢铁,仍是被这几乎前后同至的两刀斩断了上半身。滚烫的鲜血被一分为二的心脏从胸腔中猛力挤出,瞬间染红了地面。

有过经验的年轻武士这次当然不会再给,前者用那奇诡的控血手法将他困住的机会。一击得手后绝不再多贪刀,脚尖轻点整个人如腾蛇起舞,身姿矫健的向前跃去,避开了喷溅而来的鲜血。

这边被当胸斩为两段的任源平衡骤失,壮硕的身躯借助惯性向前扑倒。离体的小半部分身躯更是带着头颅,骨碌碌的向前滚出很远方才止住。就在年轻武士转身提剑,准备看看接下来前者还有什么把戏的时候,却不知这正是任源想要的。

在逼迫年轻武士和自己对峙的时候,他便悄悄将位置调整到与法阵中央桃木棺椁三点一线的位置上。居合对斩是假,趁势靠近那尊桃木棺椁才是他的真实目的。此刻跌落在地的小半身躯上还余有一条手臂,当即对地猛撑如单腿跳跃朝法阵中央猛冲。

“尔敢!”

看到前者想要靠近雪姬遗骸,年轻武士自始至终挂着淡淡哀愁的清秀面庞刹那间扭曲如鬼,泛上了层骇人的血红。折返的速度却是比冲出法阵时更要迅猛绝伦,所过之处岩石崩裂,在地面上留下连串清晰龟裂的脚印。

最终竟是赶在离法阵中央更近的任源前,占住了桃木棺椁旁的位置。眼看就要落入棺椁中的任源头颅,却被年轻武士自上而下用长刀贯颅而入,生生的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就知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任源毫不在意此刻自己的惨状,被串在剑身上的头颅双眼滴溜溜乱转,近距离冲着下方雪姬的尸骨猛瞧,最后深深的嗅了一下语气笃定的对着年轻武士说道

“你果然不是你!”

竖提太刀的年轻武士脸上诡异的血红渐退,却是笼上层层寒霜,显然是对前者靠近雪姬尸骸的举动极为不满。听到任源口中奇怪言论的他眉头微皱,冷冷问道

“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并不是你,你只是雪姬的执念罢了。”插在剑身上的任源首级一声轻笑,悠然解释道“当然在学院派的珈蓝浮岛上,看到结界崩坏后的仪式现场,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了。现在近距离看到这具遗骸之后,我已经能确定了。你就是雪姬的执念,经由泰山府君祭所诞生的产物。”

“虽说泰山府君祭是施术者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亡者复活的秘术,但实际上这世界上根本没有能够令亡者复生的法术。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泰山府君祭有过成功的案例。”

“至于传到你们那里被阴阳道吸收学习之后,就更是不可能成功了。一群连泰山都没见过的神官,举行什么向东岳大帝祈祷交换生命的秘术,能成功才见鬼了呢。”

“阁下这番话我实难认同。”年轻武士漠然道“我能站在这里不就代变这场仪式成功了吗?”

“所以我才说,你并不是你。”任源轻叹了口气道“你只是你的妻子雪姬,在死前心中滞留不去的执念罢了。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只记得和你妻子在一起的记忆?因为你是雪姬的执念,你无法知晓雪姬不知道的事情。”

“阁下说的很有道理,但却有个难以解释的漏洞。”年轻武士面无表情的说的“雪姬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

“你怎么就能肯定,她一定知道呢?”任源微微一笑道“你想想看,她有直呼过你的名字吗?你的下属就更不可能当着她的面,直呼你的名字了吧?”

“这…”年轻武士揪然色变“可雪姬在嫁给我之前,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也许她听说过,但她从未留心过。她嫁给你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那场协助父兄的窃国之战。”任源轻声道“我想也许直到那晚的最后,她才想起了你们在一起时,你对她的种种关心爱护,才生出了不该如此的悔恨吧。而这份悔恨如此深沉延绵至今,成为了具现这份悔恨和记忆的种子。”

“这就是泰山府君祭这个秘术的真实面目,它并不能让死人复生。它只是吞噬了生者的记忆,再现了那些最为痛苦,令祭品不愿放手遗忘的悔恨执念。正因为如此,泰山府君祭才会被误认为,是生者奉献己身交换亡者复生的…”

“秘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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