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夕夕……”
他嘴里还在低声呢喃着秦夕夕的名字，司渺儿睁大眼，努力不让自己流泪，缓缓地起身离开。
走出院子，她看到东甲亭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勾了勾嘴角，开口：“给你们家主子准备后事吧！”
“王爷！”东甲亭第一个跪了下去，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那白色披风的男子眼睛一红，见她要走，立刻叫住了她：“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见面了？”
“你叫我姐姐？”她转过身，眼里满是兴味，不见半点儿伤心。
说着，她仔细看了看他这张脸，这才认了出来，开口：“你是……植渊！”
她记得，当年师姐收留了一个比她大些的男孩，就是眼前这个！
许久不见，他已经长得这般顶天立地了。不过，他是自己的兄长吗？
这么一想，她快步上前撩起他的衣袖，看到上面的马蹄形胎记，眼前一亮：“你……是我大哥？”
“不……”他连忙摇了摇头，又紧张地看了看其他人，说道：“姐姐你先走吧，我过些时候会来找你！”
她知道以他的身份也许多有不便，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回去的路上，她和禹恒没有说任何的话，直到回到她的大帐，她也没有什么要说的意思。
“你对贺遂允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在她默默解开带风帽的黑色披风时，禹恒低声开口。
“哦。”她手上的动作略微一滞，又接着动作，然后上了榻，背着他躺着。
他迟迟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看着她。
“既然都听到了，也别想太多。我救了你，也利用了你，算是扯平了。”说着，她闭上了眼，有一滴泪从眼角滑出，落在枕头上。
“我早就猜到了，从知道你师父并不是秦晚开始，我就有了猜想。所以我特地跟你师兄打听过你小时候的事情，他说……”说着，禹恒顿了顿，又笑了笑，接着说道：“原来你们一直都有个这么大的破绽，我却这么晚才发现！”
“师兄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也根本就不知道我跟师父的计划，所以最初的时候师父根本就不让他来找我。虽然他还是会偷偷地来，但想必那个时候你满心都想着我应该就是秦夕夕，所以根本就不关心我小时候的事情。”
她小时候真要说学了什么和秦夕夕不同的东西，那应该就是武功了。只是她的武功都是秦晚偷偷来教的，因为她的身体实在太弱，需要依靠练武来强身健体。
这是秦暮提出的，其实还是希望给她一个机会在教自己武功的时候能偷偷地看一眼自己的亲生女儿。
“渺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爱上你是因为以为你是夕夕？”
“很晚了，我累了，想要睡觉。如果你不想睡，就出去走走，或者回天雄城去，听听他们哭！”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今晚的大禹军营这边有些过于安静了。
她猛地起身下床，刚要出大帐，就听他淡淡地说道：“今晚老六和楚将军突袭天雄城，这会儿应该已经入城了。”
“对……这是个好机会。”说着，她却揪住了他的衣领，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大哥……”
“我已经提醒过禹岩，贺遂允身边的那些人要抓活的，因为其中可能会有你大哥。”禹恒说着，就低头看着她，问：“渺儿，你真的觉得对我只是利用吗？”
“你是想说，你爱的是师姐，而我对你是利用，扯平了吗？”她挑眉，问。
“渺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着，禹恒看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
“我不知道。”她松开了他的衣领，又自嘲地笑了笑，退了两步，却不小心踉跄了下。他下意识伸手来扶，被她躲开。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他叹了口气，说道：“渺儿，我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无关你是秦夕夕或是司渺儿这个身份，只是你而已！”
“无所谓了，贺遂允都已经死了，一个东甲亭也已经废了！从此大禹军队几乎都可以高枕无忧了，以后呢我就等着父亲的消息，等我们一家团圆了……”说着，她垂眸一直都在笑，又抬了抬手，开口：“对了，你知道吗？为什么我做‘飘渺仙子’的时候以笑声出名？”
“因为你过去一直装作哑巴，终于能做你自己了，所以……”他知道，所以她现在每笑一声，他都是加倍的心疼。
“是啊！过去的那个我不止要装哑巴，还很没有自我，我很会模仿师父和师姐的笔迹，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笔迹，师父总是夸我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师姐总是说我声音好听，就像画眉鸟儿一般。药庐里病人多的时候我总是躲在阁楼上模仿师父或者师姐的笔迹开药方，有时候自己抓药，帮忙熬药……”
“所以你身上有和夕夕一样的药香味，从初见开始就给了我错觉……”
“你终于承认了对吧，从初见开始，你固执地想要娶的人就是那个失魂落魄又异常温柔的……秦夕夕。虽然是被师父催眠后的我，但那一刻的那个人，就是秦夕夕。”
禹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相信自己了，而外面忽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大禹必胜，大禹必胜！”
是夜袭成功率呢！
“我累了。”她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
……
据说那天晚上天雄城的城主府起了火，贺遂允所在的院子烧了起来，他手下有几个人不知所踪，剩下的要么被抓，要么死在了和大禹军队的负隅顽抗中。
那个疑似司渺儿兄长的人以及东甲亭都在失踪者之列，似乎暂时不用担心。
司渺儿在第二天打了胜仗军心大振之际与禹岩以及楚将军父子道了别，告诉他们原本自己前来就只是助他们夺下沼原泽地的。
禹岩有些遗憾，但也没有挽留。
“大嫂，回去之后你反正也要进宫交回金牌，就帮我将这封家书转交黑我母亲好吗？”禹岩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说道。
“这……”她有些为难。
“怎么了？我母亲很喜欢你的，说当初多亏了你的救命之恩……”禹岩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她想告诉他真相，又有些不忍心。
“禹岩，其实有件事情，我瞒了你挺久的了。”说着，她咬了咬下唇，又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在我离开京城之前，淑妃娘娘她，就已经没了……”
禹岩瞪大了眼睛，随即开口：“这才刚刚打了胜仗，大嫂你开这样的玩笑真的……”
“我怎么样也不会拿你母亲的生死开玩笑的。”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这事，也不想影响你打仗，现在我要走了，我知道如果我还不说的话，你将来应该会怪我的吧！”
“不可能！我母亲那么受宠，身体也一直都很好，怎么会突然……”禹岩根本就不敢相信。
她避开了他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世事无常，有可能上一秒还鲜活的人，下一秒就没了。淑妃娘娘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希望你不要做什么傻事。”
禹岩红了眼，默默流着泪，她看着有些不忍，还是收回手自己的手，缺被他措不及防地抱入怀中。
“禹岩，你别这样。”
“就让我抱一会儿好吗？”禹岩哭得十分地无助。
她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远远地看见禹恒就站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之间默默地看着这边。
她也并没有因此推开禹岩，而是垂了垂眸，轻声地安慰他：“哭吧，等这场战事过去了你回京城，我陪你一起去拜祭淑妃娘娘。”
“好！到时候你可不许失约！”
“嗯。”
……
司渺儿并未急着回京，而是先去了沼原泽地见了宁九玄。
“师叔，贺遂允死了，师姐的仇我已经报了！”
“渺儿，你都记起来了？”宁九玄有些不安，又看了看默默跟着她来的禹恒，拉着她的手，问：“那你们夫妻俩……”
“夫妻俩？”谢正午蹙眉，插嘴道：“师父，您不是说师妹是过去替她姐姐当假王妃的吗？现在贺遂允死了，师妹就不需要奕王爷的保护了吧！”
闻言宁九玄不咸不淡地看了谢正午一眼，谢正午摸了摸鼻子，低头一副地上有钱的样子。
“他已经都知道了，也没有责怪我。”说着，司渺儿从宁九玄的手上解下了一个铜铃铛，接着说道：“以后再也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这个铜铃铛只能用内力才能摇动，这是她们约定好的，在关键的时候她就催动这个铜铃铛，从而给她一个心理暗示。
“所以之前我所听到的那蹊跷的铃铛声，其实是惑心术的一种，或者说是我们最初所认为的那种摄魂术？”禹恒终于知道他们师徒俩如何配合，让自己甚至是贺遂允都认为她就是秦夕夕。所以她在最初的时候，每每听到秦夕夕和贺遂允的名字都会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