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狼牙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还未来得及指向顾玲珑，胸口就又被她重重踩了一脚。

“呕”，而后狼牙终于不负众望，把今日吃的东西全给吐了出来。

顾玲珑立马抽回自己的脚，离狼牙远了好几步，一脸嫌恶地掩住了口鼻。

狼牙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吐完了，见云锦那臭小子一脸嫌弃的表情后更加怒不可遏。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怒吼道，“老子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给你送破信，你以为老子愿意来见你！拿好！”

狼牙从胸口摸出凌纤纤给他的信，猛地朝顾玲珑的脸砸了过去。顾玲珑两指一伸，利落地夹住了信。

“谁？”顾玲珑无甚兴趣地道。

狼牙哼道，“还能是谁！姓凌的那个泼妇！”

凌纤纤？这个时候给她写信做什么？她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发现凌纤纤竟然还不死心，正絮絮叨叨地给她吐露着小女儿的心事。

顾玲珑没兴趣陪着凌纤纤风华雪花，她两手一动，这张凌纤纤的亲笔信就成了无数的碎片，飘落在了地上。

“日后你再敢替她传信，军法处置。”顾玲珑对着狼牙冷酷无情地撂下两句。

狼牙抖了抖，顾玲珑的军法有多可恶，当初在朱雀营的时候狼牙就领教过了。为了替泼妇传信而挨军法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乎，狼牙敢怒不敢言地瞪了顾玲珑半天，愣是没反驳出什么，俨然将凌纤纤一百两的高酬劳给抛在了脑后。

等狼牙回神时，顾玲珑早已经走出老远。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冲着顾玲珑远去的身影咆哮道，“喂！云锦，你打伤老子的帐怎么算！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给老子回来！—————云锦，你个混蛋！”

狼牙的怒吼响彻在了街市上，惊得行人四散，而当事人却已经扬长而去。

顾宅

顾玲珑夺框而入，进门便喝道，“顾折言，你给我出来！”

顾玲珑喊了好几声，姓顾的那厮却没有丝毫动静。庭院、主厅、暖阁甚至是药庐中都没有他的身影。

这厮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没了人影，当真不靠谱至极！顾玲珑心中又平添了几分火气，冲着半空喊道，“夜奴！”

话音刚落，身后有微风拂过，行踪鬼魅的夜奴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顾玲珑蓦地回首，对着夜奴道，“若是你去刺杀慕君烨，有几成的把握？”

慕君烨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挑衅已经激起了顾玲珑的杀机，顾玲珑原想在顾折言手上拿几粒杀人的毒药，然而那废物却是不知所踪。

夜奴似乎想了想，伸出手谨慎地比了一个“五”的手势。

“只有五成？”顾玲珑蹙眉，连夜奴亲自出手都只有五成的把握，看来相杀慕君烨确实有些困难。

曾经在肃王府，无数的机会都摆在顾玲珑的面前，顾玲珑没有及时珍惜，如今却是追悔莫及。

顾玲珑冷着脸往椅子上一靠，夜奴立马为她添了一杯清茶。一杯凉茶灌下去，顾玲珑心中总算是冷静了几分。

面对慕君烨，顾玲珑总是容易失去冷静，这是不明智的。

夜奴站在她的面前，朝她比着手势，请示她要不要动手。

“不必。”顾玲珑冷声道，“眼下慕君烨还不足为患，不必急着动手，总有收拾他的时候。”

理智告诉她，眼下还不是跟慕君烨斗的时候，早晚有一日她要让那个无耻狂徒付出代价。

顾玲珑靠在椅背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慕君烨强吻她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顾玲珑一想起来就心烦。

夜奴走到她的身后，自然无比地为她揉捏着额角的穴道，他力道拿捏有度，很是有效地位顾玲珑舒缓了头疾。

顾玲珑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这几天你盯紧慕君烨，不要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慕君烨今日的种种表象，令顾玲珑心中警惕，她总觉得他会动什么手脚。

慕君烨这人实在不得不防。

夜奴在顾玲珑身后点了点头，为顾玲珑按摩完了之后，夜奴便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便见夜奴手捧着东西回来。

夜奴手中捧着的是，是全新的白色戎装，配着红鳞披甲和护腕，俨然是一套战袍。

顾玲珑抚着那披甲上细密的红色鳞片，便知这是由上好的金丝软甲锻造，可谓刀枪不入。

还是夜奴有心，知道为她准备好一切。

顾玲珑心中稍暖，声音都放缓了几许，“你留在京城，不必跟我去西南。”

顾玲珑只是不想让夜奴跟着她去西南涉险，哪知这哑巴侍卫断然地摇了摇头，那态度何其果断坚决。

顾玲珑心知夜奴个性执拗，也不强求，“罢了，你爱跟着便跟着。不过出门在外，除非有我的召见，否则你不要出现在人前。”

说罢又摇了摇头，“顾折言那个混账东西，也不知在背着我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待我从西南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顾折言有失踪的前科，故而顾玲珑心下也不大在意，兴许那厮是又在哪里寻欢作乐，随他去吧。

自顾玲珑与慕君烨不欢而散那日起，顾玲珑就私下堤防着慕君烨，严防他暗中作梗。然而等到大军开拔那一日，也不见慕君烨有所动作。

顾玲珑这时才真真正正地放下心来。

剿匪大军在燕郊校场集结，整肃了三日之后，将于辰时朝西南进发。

燕郊校场

作为军用校场，燕郊校场占地十分广阔，曾被用做是武举的初选之地，而今日，校场上早已经布满了乌压压的将士。

将士们队列齐整，正在接受着三军主帅——征西大将军黄广的检阅。

明成帝以征西大将军黄广主帅，安王墨元湛为副帅...而墨元湛一直行事低调，故而抛头露面动员全军的事情便由黄广主理。

一袭白银铠甲的墨元湛正站在高台之上，蓦然听得身侧响起熟悉的呼唤，“殿下。”

墨元湛微微侧首，便见顾玲珑上了高台，正朝他款步而来。

她一身白色战袍，肩披红鳞铠甲，眉宇英气飞扬，行走间步步成风，好一派飒爽英姿。

墨元湛望着她，眼中透出几分欣赏。

“小人来迟，还望殿下恕罪。”顾玲珑走到墨元湛身边，急急告罪道。

墨元湛摆了摆手，温声道，“无妨。”

顾玲珑笑了笑，站在了墨元湛的身后。方才站稳身体，就听得另一侧响起了一道轻微的冷哼声。

顾玲珑循声望去，正巧看见了李慵唇角来不及收回的讥讽。

李慵作为朱雀营的副将，自然而然地随着大军出征。见顾玲珑看过来，李慵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敌意。

李慵与顾玲珑在朱雀营时就已结怨已深，最是看不惯这条唯安王马首是瞻的癞皮狗。这癞皮狗运气好得很，在朱雀营屡屡逃过一劫，又侥幸成了武状元，如今更是受封前锋出征西南...不知是不是背后做了见不得人的手脚。

顾玲珑眉峰一挑，不用看也知道李慵这老贼在想些什么。呵...既然李慵这老贼也随军出征，顾玲珑大可找个机会将他给收拾了。

顾玲珑全然没将李慵放在眼里，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

那傲慢的神态，叫李慵更加火冒三丈，心里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在西南把这个祸患给解决了。

顾玲珑和李慵两人各怀鬼胎，却奇异地想到了一处，都巴不得把对方给弄死——

这时，黄广已经开始了战前训话。

“众天靖将士们，西南匪寇横行，杀我天靖百姓，夺我天靖城池——”黄广高阔的声音响彻在校场上空。

黄广不愧是南征北战经验颇丰的大将军，一场战前动员说得颇富有感染力，众将士的士气逐渐高昂了起来。

顾玲珑将视线往台下一扫，不出意料地看见了许多眼熟的面孔。有手持红缨枪的梁靖熙，一身戎装更显粗犷不羁的狼牙，以及人群身后的梁靖安...

他们混在大军中，成为出征队伍的一员。

顾玲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前方的墨元湛身上。墨元湛身着冰蓝盔甲，背脊挺拔伟岸，透出不同于以往的俊朗之气。他身处在一众形容肃杀的将士之中，依旧极为显目，是个与众不同的温文尔雅的将帅。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背影，顾玲珑想，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心甘情愿与她并肩而立。

台上，黄广的训誓已经到了尾声，他高声一喝：“天靖儿郎众志成城，不灭匪寇誓不还!”

“不灭匪寇誓不还！”

“不灭匪寇誓不还！！”

在震耳欲聋的宣誓声中，顾玲珑忽然上前一步，对着墨元湛定定地道，“殿下，我们一定会凯旋而归。”

顾玲珑声音不到，可墨元湛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墨元湛微微侧过头，看着顾玲珑。

她眉宇神采飞扬，可一双形状极美的杏目却是内敛含蓄，那漆黑的瞳孔中似是藏着千万沟壑，尤为高深莫测。墨元湛却从中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自己的影子。

墨元湛倏而朝顾玲珑淡淡一笑，温和而又坚定地道，“一定会的。”

...

行军号角一响，大军即刻启程，奔赴他们充斥着血腥杀伐的战场。

大军从城中穿行而过，街市两侧早已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场面十分嘈杂。

顾玲珑骑着马，行在最前头的队列当中，突然听见一声尖细的女声：“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