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不仅布满了皱纹，还有着无数条疤痕的脸，在这张干枯深刻的脸上，有着一双往里深陷到几近空洞的眼睛。

就是这样一副触目惊心的面孔，相信任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

起初，晨曦雪确实被这张脸所惊到，因为她没有想到，在慈祥和蔼之下，竟是一副让人不忍直视的面容，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同情，对她过往遭遇的同情。

她一定是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和不堪，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晨曦雪深吸了口气，慢慢放开朱楠的手臂，走到老婆婆身边，弯身在她耳旁重复道:“婆婆，我们是过路的，想在您家借宿一晚。”

老婆婆低着头道:“既然是过路的，那就进来吧，只是我这房子简陋，怕会磕了你们的肉。”

晨曦雪对她笑了笑:“不会的婆婆，只要有个避雨的地方就好，总比睡在山洞里强上百倍。”

“这的山洞可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咯。”老婆婆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朝屋里走去。

她半弯的身子，走起路来尤为吃力，刚走到院中没几步，就已是气喘吁吁，豆豆在她身后紧紧跟着，却是从不说话。

当晨曦雪再次面对老婆婆这张沟壑丛生的脸时，已没有了任何不适，她上前搀起婆婆的手，问道:“婆婆，为什么不能去？难道洞里有鬼不成？”

老婆婆摆了摆手:“不能说，不能说啊。”

她放开晨曦雪的手，将手改搭在豆豆肩上，摇晃不稳地进了屋里。豆豆踏进屋里的时候，突然扭头对着身后的晨曦雪笑了笑，那笑容就像从心底开出的一朵白兰花，让晨曦雪不禁一怔，愣在了原地。

她没有想到一直面无表情的豆豆居然会笑，还笑得如此友善和灿烂，她能感觉到，那是发至内心的笑容。

“你们不能到刘婆婆家住，千万不能去。”三丫从家里冲了出来，他拉住段之寻的袖口，着急地说，“你们到哪住都可以，就是不要住到刘婆婆家里，我们全村人都不敢跟他们打交道，平时见到他们也都避得远远的，因为他们会给村里带来厄运，他们是灾星。”

“这是为何？”朱楠和晨曦雪两人同时问道，都快步向着三丫走去。

“因为……”三丫看向刘婆婆家敞开的大门，犹豫了半晌，最终却是闭上了嘴。

“哎呦！我说三丫姑娘，你有话就快说啊，这么有一半没一半的，会把人给憋死的。”刘公公都急得从马车里跳了下来，他虽没看到刘婆婆的长相，但听着声音倒也不像个坏人。

三丫咬了咬牙，将他们拉到一旁，但又迟迟不敢开口，一直站在原地踌躇踱步，片刻后，她才开口道:“我们村子的村民，都是从附近的几个村子里搬过来的，我们本来住的村子每年都会发大水，收成也不好，村里每年被大水冲走的人，冲垮的房子多到数都数不清。后来，大家都逃到了这，就建起了这个山岙村。虽然大家来自不同的村庄，但都相处得非常的融洽。直到一年多以前，豆豆他爹患上痨病死了，从那以后，村里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怪事。”

三丫紧咬下唇望着他们，眼里还有着一丝丝的恐惧，仿佛那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

晨曦雪问:“豆豆他爹死后，村里到底都发生了哪些怪事，让你们对刘婆婆和豆豆这对祖孙俩避而远之的，还有，刘婆婆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丫看向众人，摇了摇头:“刘婆婆的脸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我们看到她时，就已经是现在这幅模样了。可能也是因为长得吓人，刘婆婆很少出门，也很少与人打交道，她和豆豆也不是祖孙，刘婆婆年轻时就守寡了，她一生无儿无女，她是在豆豆爹死后，才收留的豆豆。”

接下去的事情，三丫多次欲言又止，大家都看出她对这件事有着深深的怯意，这也更让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让她如此畏惧。

钱悦走过来握住三丫的手，柔和地说:“三丫妹妹，如果不便说，那不要为难自己，我们都能理解。”

三丫见钱悦如此善解人意，不免又有些动容，她侧头看向段之寻，段之寻对她点了点头，都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这反倒让三丫鼓起了勇气，她咬咬牙，说道:“豆豆他爹死后，村里所有的鸡鸭狗猪全都莫名其妙地跟着死了，大家就觉得非常奇怪，于是就请了一个道士，道士说，村里的一切异相都是因豆豆他爹而起。”

“豆豆他爹不是死了吗？这些鸡鸭猪狗的死跟他一个死人又能有什么关系呢？”申屠是个习武之人，向来不信那些鬼鬼神神，总觉得鬼神之说太过荒诞。

“道士说，因为他不属于寿终，所以他的魂魄无法去到阴间转世投胎，于是他就留在后山称霸，做了鬼王。”说到这，三丫不自觉地抓紧钱悦的手，转移自己内心的不安。

此时，夜幕降临，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在逐渐消失，村里开始亮起了点点火光。在这阴暗的夜幕下，讨论这些鬼神之说，却是有些渗人。

三丫却生生地继续道:“豆豆爹的坟头就在后山，自从他葬在后山开始，后山每天晚上都会发出震耳的咳嗽声，就像他当初染上痨病时一样，没日没夜地咳个不停，就连他原来居住的房子，一到晚上就能清晰地听到有人在里面咳嗽。还有人曾看到他家里亮着灯，但一走进去，灯就会自己灭了。更奇怪的是，今年开春以来，我们家家户户到了深夜的时候，都会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那声音扰得人无法安睡，但你打开门，门外连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大家都说这是鬼敲门，是豆豆他爹勾魂来了。于是一到傍晚，我们家家户户便都关紧大门，不再外出。”

听了那么久，总算听出点眉目，朱楠问:“就因为如此，你们全村人都认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豆豆爹的魂魄而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