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寻在晨曦雪心目中是一个好到几近完美的人。

他有着出众的五官轮廓，身上又无任何陋习，也无其他不良嗜好，待人斯文有礼，能文能武，还会替人诊脉看病。

总之，他就是一个好到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人。

“如果我是姐姐，我就选段公子。”豆豆坐到晨曦雪身旁，劝道，“段公子会诊脉看病，姐姐会炼丹制药，你俩本就是天作之合，姐姐又何苦为了那只苍蝇难过和犹豫不决呢。在我看来，那只苍蝇除了有些身家，出身良好，其他的一无是处，他根本就配不上姐姐。”

晨曦雪没想到豆豆对朱楠的意见会如此之大，而她本对朱楠也无好感，两人堪称死对头。可随着长时间的相处，又在一起出生入死，她慢慢地了解了朱楠的为人，并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情感。

她会为了他的安全而担忧，也会在无意中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但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她的心向着朱楠，她也无能为力。

豆豆见她低头不语，手中的茶杯也因她的失神而慢慢倾斜，杯中的茶水如一条水线沿着桌面流到了地上，直到最后一滴水从杯延滴落。

豆豆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过她手中的空杯放到桌上。他望着晨曦雪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几次欲言又止，沉思了半晌，他抓着晨曦雪的手臂，还是开口道：“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自从豆豆跟在晨曦雪身边开始，就不再像过去那般冷的不近人情，至少愿意开口说话，偶尔还会呛刘公公几句。

他虽叫晨曦雪姐姐，但很多时候，他更像是一位兄长，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让晨曦雪诧异的同时，也被他超越年龄界限的感慨所震惊。

“你不会是要跟我讲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吧？”晨曦雪撑着脑袋问道。

她记得自己曾拿这个故事忽悠过朱楠，昔日的场景不由地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那时，她才刚开口，朱楠便忍无可忍地说道：“只怕我没有这个寿命听你讲完这个故事，也怕你百年之后都讲不完，为了不让你遗恨终生，我决定暂时放你一马。”

那个时候，他们总是争锋相对，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要顶回去，一定要占尽唇舌上的上风。

如今，朱楠该是与钱悦并肩在街上行走，两人彼此深情相望吧。

“我要讲的并非是这个故事，但整个故事却因这个故事而起。”豆豆打断了晨曦雪的回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大半杯后，开始说道，“很久以前，有一个世家公子前往山上给师傅过寿，在山下偶遇了一名令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女子因爷爷的过世而整日以泪洗面，公子于心不忍，说给她讲个故事，让她别再伤心。于是，便给她讲个这个永无止境的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女子听后骂公子是个无赖，怎能用这个故事糊弄她，但她脸上却终于展露了笑颜。用公子当年的话说，那是他此生见过世上最美，最令人难忘的笑容，就像是枯竭的深井里冒出的一股清泉，像荒芜的沙漠中开出的一朵小花。总之，这世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无法与她相媲美，她在他心中更是无法被人所取代。”

“那后来呢，他们可否在一起？”晨曦雪好奇地问道，其实她心中已隐约感觉到这是一个悲剧。

果然，豆豆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没有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世俗。即使他们再相爱，也逃不开世俗的束缚。那位公子出生于世家大族，论身份和地位都不容许她娶一个乡野女子。为了让他死心，他的父亲擅自做主替他订了一门亲事，是一位门当户对的大臣之女，两家又是世交。”

“太过分了。”晨曦雪拍案而起，“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什么狗屁世家大族，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庸人。依我看，这位公子也是一个窝囊废，我爹常说，被世俗捆绑的人，不仅可悲还尤为可恨。”

“相信以当时的情况，任谁也无法做出抉择。”豆豆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母亲以死相逼，父亲以断绝关系相威胁。都说百善孝为先，在自己心爱的女子与生养自己的父母之间，他唯有选择孝道。”

“豆豆，你是否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我与臭猪腩门不当户不对？”晨曦雪用她异于常人的思考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豆豆赶紧澄清，他甚至因此显得有些激动，“我一直都觉得是他配不上姐姐，以姐姐的出身，谁人敢瞧不起姐姐，又有谁能瞧不起姐姐？”

“那后来呢？那名被抛弃的女子可有嫁予他人？”不知为何，晨曦雪对这名女子有着莫名的好感。

“没有。”豆豆摇了摇头，缓缓坐回来凳子上，“那位公子离开她时，她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公子将她托付与师兄照顾，说是等说服了家人之后便来将她接去。可半年之后，她终究还是没等到公子，还因难产而撒手人寰。后来时局动荡，公子也未与那名大臣之女成婚，却因这层婚亲关系而被落得满门抄斩。”

“真是大快人心，斩得好，这就叫报应。”晨曦雪没有一丝的同情，反倒为这位公子的悲惨结局叫好，“倘若当初他娶了那名乡野女子，也不至于落到满门抄斩如此悲惨的境地。他不仅害了自己，害了家人，还害了爱他到不计名分和地位的女人。这名善良的女子居然会相信他的谎言，无怨无悔地给他生子，结果还把自己的性命赔了进去，我真是替她感到不值。”

豆豆接着说道：“她虽然难产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女儿，一个如今已长得亭亭玉立，与她当年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只是这丫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当年的恩恩怨怨。不知她遇到自己当年的家人，会是何反应，是否会原谅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