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谈个交易怎么样？”
他挑眉，语调上扬。
李缪盯着他，手指下意识地紧握：“什么交易？”
“从现在开始，柚柚周一到周五跟我生活，周末两天你可以陪他，三千万的债务免除，另外给你一千万的辛苦费和赡养费，以补偿这过去五年你对他的照顾……”
“我自己的儿子，我照顾他养他是天经地义！”未等他说完，李缪就厉声打断他。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我还有条件。”他若有所思一笑：“为了考虑有利于柚柚健康的生长环境，你不可以跟其他陌生男人有接触，在他成年之前不可以新组家庭，一旦你违约，就取消你看望柚柚的权利和资格！”
李缪闻言冷笑：“靳弈臣，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他故意皱眉深思：“这么说，现在你已经有合适的对象了？”
“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事，但是这有关于我儿子的生活环境，我就不得不在意了，谁知道你新找的男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他对我儿子不好……”
李缪再次厉声打断他：“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儿子，那请你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为他考虑一下，不要只顾自己的一厢情愿！”
靳弈臣眯眸反问：“这么说，只要柚柚点头同意，你就没意见了？”
这个时候让她理直气壮，的确不容易，因为李缪现在自己都不是那么确定，柚柚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面对靳弈臣，她目光躲避：“柚柚是不会同意的。”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唐小姐现在还不知道柚柚的存在吧？她一定不喜欢你这个儿子，还有你的小姑……”
她抿唇：“只要你愿意，唐小姐应该会给你生很多个孩子，何必抓住柚柚不放？”
“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我说的话，你自己回去考虑看看，没必要每次都闹上法庭，你知道最后结果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可惜你连可以拿出来的筹码都没有，拿什么跟我争？”
他说的没错，她连筹码都没有。
李缪紧握的拳头，传来一股刺痛，不长的指甲深陷进肉里，她咬牙：“除了柚柚，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你觉得我会让你做什么？”他突然危险逼近，两人的脸庞相差不过十公分，他温热的呼吸带有一股熟悉的薄荷水味道，清晰分明地扑扇在她的鼻翼。
“靳弈臣，算我求你好不好？放过我们？”
她的眼角，俨然已有了湿意。
靳弈臣莫名感受到心口一阵钝痛，他撇开她，脸色依旧冷的足以冰冻三尺——
“我十分钟后还有一个会议！”
“邢娜，送客！”
再待下去……
该死的，他会心软！
——
章景挚从医院回来，看到李缪在收拾东西，遂快步走过去，一把扯掉她手上正在碟的衣服。
“你不是刚回来，这是又要走？”
“我打算去B城待一段时间。”
“B城？为什么？”
他环顾了一眼，家里面就她一个，章景挚生了疑。
“柚柚呢？我听说他转校了？哪所学校？”
李缪边收拾东西边答道：“在B城，之前那所学校的总校区，国际附小，现在在那边为期一周的入学夏令营。”
“又是B城？”
章景挚诧异：“为什么去那边？是靳弈臣？”
“他自己给柚柚转了校，我知道的时候手续已经办好了。”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他跟我谈条件，周一到周五柚柚跟他一起生活，周末跟我，我没答应！”
“你当然不能答应，这个儿子是你的，他除了提供过一颗jing子，他做什么了他？现在说要走就要走！”
章景挚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一脸的愤慨。
“他的态度很坚决，我们争不过他的，或许……”她垂下眼睑：“我不会让柚柚进靳家的门，但是柚柚很喜欢他，超出我想象，而且我听袁老师说，柚柚自己同意转校的！”
章景挚蹙眉：“所以呢？所以你决定就这样算了？”
“不！不是！”
她是这样想的，如果靳弈臣要见柚柚，或者柚柚要见他爸爸，她不会阻拦，她已经瞒了他这么久了，已经足够自私了，现在他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她也要学会尊重他，她不想让柚柚慢慢开始讨厌她这个妈妈！
“只要他不把柚柚抢走，其他的，我都愿意妥协！”
做出这样的退让，是她躺在床上，一整个晚上未眠的结果。
与其争的鱼死网破最后还是一团糟，不如她先学会妥协！
“我听秦阿姨说你最近在跟人相亲？”
“试着相处看看。”
“这么说是真的了？你找另外一半我举双手赞同，但是你如果只是为了柚柚，你拿上自己的后半生的幸福开玩笑，这样真的有点过分了，而且人家知道你……”
“我得为我跟柚柚的未来做准备，如果我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假使以后靳家要是再想拿我是单亲妈妈来做文章，那他们就扑空了！”
章景挚苦口婆心：“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人家公不公平？”
“我跟他说过我的情况，他也了解。”
“李缪！”
章景挚快要发飙了，只要一遇上李子柚的事，她就完全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和情绪。
“既然你想这么快找个人结婚，正好我也被我爸妈催得紧，要不然咱俩凑活一下得了！好歹知彼知己！”
李缪愣住：“章景挚你疯了吧？”
“起码比你清醒！”
李缪撇开脸，扯开话题：“听我妈说，你们科里的那个陈医生好像喜欢你，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我帮你把把关！”
章景挚冷笑一声：“不要回避，我既然说出口了，起码说明我也有这个心思，不是一时冲动！与其找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陌生男人，还不如选我！”
“我们不可能的。”
这话要是放在六七年前，她或许会很心动。
但是当初地那份冲动情愫早已经随着时间的逝去而烟消云散，再加上，就算章秦两家平日里交情再好，她也不能害他们！
毕竟，她是一个生过孩子的单亲母亲，邻里街坊的，肯定要被人说闲话！
而且她了解章景挚，他对自己更多的肯定都是兄妹之情，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气不过才说那样的话的。
“你回B城，秦阿姨知道吗？”
“嗯。”
“她也同意？”
李缪收拾好了东西，坐下来：“我打算先跟张文礼把证给领了，这样我就可以去B城一边照顾柚柚，另外一边也可以放心不会再生什么枝节！”
章景挚惊诧：“你不是刚才还说只是试着相处……”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凑在一起生活，就是为了孩子，况且，我妈也挺喜欢他的!对了，晚上我还要跟他一起去吃饭！”
章景挚：“……”
——
邢娜看着照片中两个人烛光晚餐相对而坐，女人浅笑婉转，男人绅士儒雅，乍一看，还有几分般配！
只不过……
她犹豫地看着办公室里面的老板，她要怎么进去跟他汇报？
而且老板也没有明确说出来需要她去调查人家的私生活，她会不会太过于多管闲事了？
但如果知情不报，那后果应该也很严重吧？
陈子昂正好上来找靳弈臣，看到邢娜拿着手机在外面发呆，一向警觉性很高的邢娜，连他的脚步声也没听出来。
“邢秘书？！”
他故意吓了她一下。
邢娜抱着的手机，差点掉地上。
陈子昂失笑：“干嘛？这么魂不守舍的，被你领导骂了？！”
邢娜耸耸肩，把手机递给他。
“果然！”
陈子昂眯了眯眼：“我猜的一点也没错，不过某人之前还一直不屑一顾，这下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邢娜隐隐有些担心：“陈总监，你说，靳总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你是他秘书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故意逗她。
邢娜暗叹一声：“算了吧，靳总都要跟唐小姐订婚了，李缪也有自己的生活，我这样拿进去，似乎有点不道德！”
“但是邢秘书你派人去调查，就证明你其实是还挺了解你们老板的，既然你认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拿进去？”
“我见过李缪，她跟靳总之间关系不太融洽，我也担心万一这是人家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配，我这从中搅局，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也会良心不安的！”
毁人姻缘，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两个人正说着，靳弈臣从办公室里面出来，手里拿着茶杯。
看到邢娜和陈子昂一块站着的时候，对着邢娜皱眉：“我叫你几次了。”
邢娜急忙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咖啡杯，不知道是惶恐，还是一时没拿稳，手机‘啪’地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靳弈臣弯**的时候，空气都有几秒的凝滞。
陈子昂低着声含糊不清凑到邢娜耳边：“邢秘书，你可以啊！”
邢娜却是惊了一身汗，她真是无意的。
修长的指节，在屏幕上轻轻地摸挂，似乎在掸尽上面沾惹上的几粒灰尘。
靳弈臣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到邢娜越来越没底气，不安的眼神，甚至像旁边的陈子昂发出求救信号！
“什么时候拍的？”
邢娜难得有些结巴：“就、就是刚刚发给我，应该是昨晚上吧！”
“这个男人是谁？”
“华丰的一位中层领导，负责采购的，近两年刚升职，单身离异，有一个女儿，跟...柚柚差不多大小，目前生活在C市！”
像是早已调查好般，邢娜一口气，把知道的全都汇报完毕！
“采购？”
他冷目琢磨这两个字。
此言一出，陈子昂默契地跟邢娜对视一眼，两人心口皆闪过不好的预感。
本来李缪已经决定跟张文礼先把证给领了，没想到约好的上午十点钟在民政局门口见面，她等到十一点都还没见到他人影！
电话打过去，也是一直处于没人接听地状态。
没办法，她只好先回去，没想到在家楼下，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待她走近时，车里面的人下车，颀长的身子，挡在了她面前。
“你怎么会过来？”她脸色淡漠，如同见到一个陌生人那般。
“听说你要结婚了？”他饶有兴致。
“这应该不关你的事吧？”
“是吗？看来你已经忘记那天我说过的话了，你知道执意去随便找个男人结婚的下场是什么吗？就是会彻底让你失去柚柚的抚养权，你连他一面都见不着，这样的后果，你确定你可以承受？！”
他讥讽：“还是说，你现在是被外面的男人迷了去，一心只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儿子于你而言，已经是一个附属品一般的存在了？”
李缪咬唇，原地站了几秒钟，打算越身而过，没想到没走几步，被身后轻飘飘的声音又喊住——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张文礼没有出现在民政局吗？”
李缪心口一滞，她慢镜头一般地转身，眼里闪烁着质疑和不确信：“是你？”
“他涉嫌联合供货商，恶意抬高物品价格，自己从中拿去抽成，近三年的采购记录显示，他已经贪污的金额达到了两百万！现在，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已经被立案调查了！”
“靳弈臣，你太卑鄙了！”李缪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我卑鄙？难道做错事的人是我？”他冷笑：“谁让他别的差事不干，偏偏要做个采购，这可是个最容易翻船的沟，怪他自己没抵挡住利益的诱惑。”
李缪深呼吸一口气：“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后悔当年离开，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做那样的决定！你让我感到恶心，虚伪，就和你的父亲一样！”
靳弈臣怒火被点燃，他伸手直接懒腰将她抵在车身，巨大的力道碰撞，让李缪痛的忍不住溢出声！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我说你让我感到恶心！”
她的目光满载仇恨，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抹去，恨不得永远都没有爱过这个男人！
“好！很好！”他气的冷笑，长指捏住她的下巴，恶意抬高：“恶心？虚伪？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恶心、虚伪！”
说着，他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快步冲上台阶。
没几秒钟，已经站在了她家的门前，动作极快地从她身上找到了钥匙，然后猛地甩上门，把她扔到了沙发上！
沙发软，她被一股重重的力道，扔了进去，整个人几乎都陷在了里面。
“靳弈臣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恶心！”
他愤恨地说着，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愤怒的双眼血红，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而在他面前的，是一头软弱可怜的绵羊，他只需要张开血盆大口，这头软弱无助的绵羊就会被他生吞入腹！
“靳弈臣，你不要乱来！”
李缪慌了，整个人试图爬起来，但是被一道黑影迅速覆盖住——
他用力一扯，空气中响起了布料碎裂的声音！
“靳弈臣！”
李缪何时见过这样的他，哪怕是从前，他要对她用强的时候，也没这番凶狠！
靳弈臣就像是被人下了蛊，他以往的克制和冷血，此刻全然不见了踪影，他想念她，想念她的温度和熟悉的味道！
五年了，快六年了！
他在无数个梦魇里挣扎醒过来的深夜里，这个世界空洞荒芜地好像只剩下他一个，被抛弃地那一个！
凭借着对她的恨意和折磨人的思念，他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个相似地日夜。
他甚至企图用其他女人来迷惑自己，这就是她，她还在这里，还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
“靳弈臣，求求你，放开我！”
她哭的声音沙哑，身上却仿佛压着一个庞然大物，力气耗尽，抵不过轻松一个翻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停下来。
窗外刺眼的阳光，穿透过薄薄的纱窗，落在客厅的地板上。
他爬坐起来，点燃一根烟。
英俊的脸庞在丝丝寥寥的烟雾中，像隔着一层薄纱。
“你刚才说，和我的父亲一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恍惚中，这句话突然蹿上心头，让他所有的想念和疯狂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李缪找过几件衣裳包裹住自己，凌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是受了屈辱一般！
“没什么意思。”
她起身要走，被靳弈臣拽住手腕，稍稍一用力，整个人就落坐到了他的腿间。
“你认识他？”
“不认识。”
李缪冷冰冰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
靳弈臣并不以为意，温热的手指摸索着她刚刚因为他的粗鲁而擦破了的锁骨处——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尼古丁的味道。
“很痛，刚刚？”
不知道是吸了烟的缘故，还是他特意压低了声，此刻的靳弈臣，沙哑、又足够磁性性感！
李缪转过脸去不看他，刚才，是很痛，但是抵不过她的自尊被他践踏在地上的屈辱！
“我不知道的是，这么多年，你的恶趣味一点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不，变了！”
他在她耳边呵气。
“以前的我，不碰其他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