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着急，亲爱的小学妹。”湖秋沙依然微笑着，手却按住了我的肩膀。我前进的姿态一下子定住了，只能听着他在我耳边近乎暧昧地轻声呢喃：“你可知道，现在的你，看起来很迷人呐……”
“我怎么了？”我想，既然在紫色花海中经历的种种都是幻觉，那么我应该看起来跟之前无差，怎么就迷人了？不对——衣不裹体的我更加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褒义词才对！我在想什么？！
“你身上的妖力，对饥肠辘辘的妖来说可是绝对致命的吸引。你还不会控制呢，真可惜。”他冰蓝色的眸子映出我的模样，一脸错愕惊恐。这样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即使妖力充盈的妖，若是猛然看到你，或许也会忍不住被勾起馋虫呢。”
“喂喂，你们获取妖力都这么草率的吗？”我忍不住吐槽，“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没有这么原始野蛮的吧？看到别人妖力多就想要吃掉？那不都早就撞人家枪口上给解决了。”
“当然，一般情况下只有最低等的妖族会这么去做，他们的生命中只有欲望的驱使，弱肉强食的法则再显然不过了。可是你也应该还记得之前碰到的那几只妖，他们已经开智，但是面对我们还是鲁莽地进攻了。即使再饿昏了头，在我第一次挡下攻击后也应该完全明白差距，可他们还是继续了，你认为呢？”湖秋沙稍稍正色，这样问我。
那样荒凉的村落，只有他们几个留下来了，难以维持生计，面对机会，即使希望渺茫也要咬牙争取。即使明知道可能丢掉生命，还是想要留下我们这两个难得的过路“食粮”，毫无疑问——“是走投无路了吧。”我垂下眼帘，心情有些低落起来。
离开那村落之前，可以说是我，索取了他们的生命。是帮他们结束饥饿的痛苦了吗？怎么能够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这是我的错。
我也是因为私欲和纵容……
我也是罪恶野蛮的妖！
“发动战争需要及其大量的资源，这些本就是被边缘化的妖，因此无辜地牺牲掉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即使不是我们经过，他们迟早也……仙馝昔，不必过分介怀。”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湖秋沙略作解释，即使可能无济于事。
道理我都懂啊，可是……
也没有办法回头了，不是吗？他和我的身份，我的这身妖力……我还能做什么呢？想要去缅怀，也是假惺惺的样子吧。
“那现在要做什么？”沉默许久，我开口问道。
自打来到妖界，虽然不情愿，还是，事事都要听从他的意见。我确实很没用啊。
“请您暂时忍耐。这股妖力过于庞大，只能等‘那边的门’封印开启时才能通行，否则会马上被注意到，并且在众多私心下被抹杀。时间应该很近了，但是具体的战况还不清楚。”他皱了皱眉，话锋一转，“不过，现在
动身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你愿意将身份公之于众……”
“我……”
不行的，我还是毫无招架之力。而且对待一个莫名出现的所谓妖族公主，别的妖族会是什么反应，我根本没法猜想。留在妖界的多数妖，他们的尊王可能都在学院内，即使他们的尊王认识我，他们的子民并不认识，而且也不一定就会善待我。
正值战时，我贸贸然地现身，表明了什么立场，想要谋取什么利益，如此种种，必然会引发纷争。
“湖秋沙，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去战场上吗？你有多少把握，能够带我全身而退？”我叹了口气。
俊美的少年揉了揉我的脑袋，“我怎么舍得带你去战场，这跟自杀无疑。我只是需要知道现在的大概情况，联络一些人就好，不需要亲自出面。至于你，在你真正准备好之前，不会强迫你公开露面。”
联络？对哦，以他的身份，就算离开妖界很久了，还能够号召各族挑起战争，证明在妖界之中一定还是有亲信在的。
一下子感觉放松下来了。
不用亲自去面对了……
“那我需要回避吗？”
“随你喜欢。”湖秋沙放开我，妖力稍稍凝聚，“那么事不宜迟，我开始传召了。”
我点点头，也有点好奇：“好。”
也许只是几个呼吸间，感觉有风掠过，浮尘迷了眼。我抬起手，揉了揉眼角，将额头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再次睁眼看去，已是多了几道人影。
光天白日之下，倏忽看到这种诡异景象，不禁淌下冷汗，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这几道人影象征性地对湖秋沙行了礼：“影尊大人。”随后直起身子，“能够在妖界看见影尊大人，实在令我等惊诧。”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湖秋沙颔首，“现在到哪里了？”
“火妖领地附近，即将攻下。”
火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相里香荟的种族！她的子民她的亲族，正在残酷的战场上浴血奋战，苦苦守护自己的家园，而身为尊王的她却没能回到他们身边，庇护和抵御。她……知道这个消息吗？
“很好。”湖秋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位近来如何了？”
“没有异常，正遵循大人您的指示，指挥着局面，情况良好。”
……
湖秋沙继续获取情报，又下达了一些命令，最后几道人影行礼退去。
他转过身来，有些淡漠的神情转变成和煦的面孔：“基本情况已经掌握，接下来只需要安心等待就好。”
“湖秋沙，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即使看起来没有亲自参与上战屠杀，这个皮囊美丽的青发俊郎依然改变不了罪恶是由他发动的事实。听闻惨烈的战况毫无反应，甚至称好，他到底是什么
心态呢？像是听到非常寻常的事，早已预料，完全没有必要惊奇感慨。
简单的阐述中，却是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就此被抹杀，抢夺领地，占取资源，扩大利益所得。享用战利品的时候，能够心安理得吗？毫无罪恶感可言？
我知道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但是这样简单地轻贱生命，真的难以容忍。
生存法则吗……
相里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不必痛苦惋惜，不必怜悯。生死在妖界再寻常不过了。谁也无法成为圣人，能够教化每一个生灵，谁也无法足够仁慈，能够庇护每一个生灵。为了世界能够正常运转，新陈代谢，优胜劣汰，弱肉强食，都是自然。”湖秋沙看着我，眸光幽深，“所有的世界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即使是你一直想要回去的人类的世界。”
只是更直观一些，在妖界。文明程度如何，也改变不了天性。善与恶必然存在，追逐利益，满足自身，无论是赠与或者剥夺。
不是我能够干涉的。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我既然畏惧着，也不必佯装关心生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我也只是，为了我自己，才来到这里的……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
自私是本性啊……
“我族在妖界的领地早已被瓜分，不复存在，目前虽然可以去夺回但是未免有些多余，相当鸡肋。所以可能，没有什么落脚点了。”湖秋沙轻笑，摊开手，有些无奈的神色，“如果不介意的话，就露天休整吧，起码还要再等小半个月——当然这是按照妖界的时间来计算。我真的不记得换算成人间的时间是多久了，不过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要事。”
我向四周望了望，还真是荒郊野岭，廖无人烟，唯一能够安慰的是风景还算是可以，清新明媚。我们两个就待在这里等，真的没问题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能是无主之地吧，看起来挺贫瘠的。”湖秋沙随手设了个结界，不算太大，“这样外面的人就不会察觉到我们的气息了。好了，坐下吧，这段时间可不是用来发呆的，我还要帮你凝聚一下体内的妖力。”
“还可以这样？”我感到惊奇，不过虽然书看了不少，对于我实际上并不曾拥有甚至使用的妖力，我还是比较懵懂。
“当年我也是同鹰泽一起学习的，这也不是专属能力。”他席地而坐，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嫌弃地上脏的话可以坐我怀里。”美人诱惑的模样。
“不必了，影尊大人！”我现在已经能够抵御他的美色了，几步走过来坐下，调整呼吸平复心情，感受着体内的妖力。
似乎越来越信任他了。
他不会伤害我。
即使他是影妖。
不过我现在，也是属于和他一个阵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