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瘴气……瘴气散了！”
“我已经知道了。”
江畔的树林中，雁离单手捂住左肩，从树上一跃而下，一边回应下属，一边看向面前的那位头戴面具的黑衣人。
“你是什么人？”雁离皱着眉。
可黑衣人却只是站在原地，手握黑剑。
“喂，”许少松见黑衣人毫无反应，走到了雁离的身旁，你听不见我们说话吗？”
雁离见那黑衣人依旧不作声，笑了笑，“既然不愿意告诉我们你是谁，那起码便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吧。”
黑衣人听了这话，头上的鬼脸面具转动，竟是直直地和雁离的眼神对上了，面具眼睛下方红色的痕迹透着诡异杀气，周围的雁家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武功很厉害，刚才那会，虽然只是疾疾扫过的剑气，便已然划破了我的皮肉。”雁离继续说道，“你有一身好功夫，也有一柄好剑，只是——”
说到这里，雁离顿了顿，看了眼黑衣人手中黑剑上裹着的黑布，“既然是好剑，又为何要遮住剑柄呢？”
黑衣人突然上前一步。
接着，他终于是开口说话了，“你是雁家雁离。”
“没错，”雁离点点头，“正是在下。”
“你们为首安城的那位太子卖命。”黑衣人又道。
他说出的话每一句都是问句，可听起来却像是陈述句，声音低沉厚重，语调无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十分无聊的事实。雁离这回没有立马回应，而是盯了那带着红色花纹的黑色面具好一会儿。
“是的。”他最终答道。
话音刚落，众人便感到林中扫过了一道劲风，风势不及方才黑衣人与无季对决所引起的强劲，却也饱含杀气。
黑衣人的衣袍随着风摆动，手中的黑剑不知何时已经被握紧，“不管你们是谁的爪牙，”他声音低而狠戾地道，“无季，我要了。”
“你要了？”雁离并不为风所动，静静地站在原地，“你想对他做什么？”
“我要杀了他。”黑衣人吼道。
“那可不行，”雁离淡然道，“无季如今是太子殿下的客人，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他安全地互送到首安城的太子殿前。”
“就凭你们？”黑衣人冷笑。
“有何不可？”雁离反问道。
黑衣人发出低沉的笑声，手中的黑剑突然一挥，空中顿时响起一声惊雷。雁家的其余门人纷纷为之一震，雁离则神色一凝。
“你以为，你们的身后有首安城的那位疯子，我就会怕了你们？”黑衣人举剑向天，竟是发出了狂笑，“你们错——”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举起剑，迎面挡住了一根微小的毫针。
“好快的速度。”他低声喃喃了一句。
“那位无季是太子殿下要的人，”黑衣人的身后，雁离微笑着缓缓落地，“丑话我们已经说在前头了，这位高手不妨好好考量一下吧。”
黑衣人沉默片刻，随即低沉地哼了一声，“你们雁家人，没想到也有几分本事。”
雁离微微一笑，“你看上去似乎与无季有什么过节，但同时也对他很了解，若是条件允许，我甚至想与你坐下一谈，但是如今不行了。”
“怎么呢？”黑衣人出乎意料地应了一句。
“世人称呼我们雁家服务的主子，往往有多种叫法，”雁离道，“有人称他为天纵之才，仁义有礼；也有人称他笑里藏刀，冷酷无情；还有人说他往往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但从没有人敢说他是个疯子。”
“没人敢？”黑衣人哼了一声，虽然带着面具，却仿佛能让人透过面具感受到他脸上的寒意一般，“我就敢！”
雁离手中甩出数根穿骨针，向黑衣人笔直射去，后者手中黑剑随意地一甩，随即向前一跨步。雁家众人如临大敌，这时，他们附近的一棵树突然被临腰斩断，沉沉地就要倒下来。
“躲开！”雁离喝道。
雁家的人忙向旁躲闪。雁离回过神，却看见那位黑衣人不见了踪影，空气中倒传来那人阴沉的笑声，“你们雁家太小瞧我了，几根骨针，就想伤到我？”
雁离看着倒下的树，这一下动静不小，惊起一地树叶翩飞，他道，“不愧是好剑，一瞬便能放到一棵千年以上的老树。”
“有一点我倒是很奇怪，雁家擅长刺杀，太子殿下却为何要派你们来抓人回去呢？”
黑衣人的声音回音阵阵，语带讥讽。雁家人听了，却若有若无瞟向了雁离。这也正是他们的疑惑，雁家擅长刺杀，可如今太子殿下为什么却派他们来守株待兔？
“师父……”许少松抬眼望了眼雁离，后者一言不发，脸上一瞬之间闪过了一丝忧色，黑衣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们生而属于黑暗，此次行动，必会失败。”
雁离的身形突然一颤，蓦地腾地跃起，冲向了一个方向，手中指尖刃闪着寒光。树影里的人似乎略有惊讶，但却依旧及时地挡住了这一击，黑剑周身散发出的剑气愈浓。
二人最终都双双让了开去。雁离落在许少松旁边，“再敢拦我们，我便杀了你。”
黑衣人站在暗处，抚摸着手中的黑剑，“如今我实力未完全恢复，便饶你们一命，但若是下次碰见谁敢阻止我杀死无季……”说到这里，他带着杀意地冷笑一声，“神挡杀神！”
林子里的人皆是沉默不语，寂静无声。雁离面无表情，目送着他离开。
许少松道，“师父，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雁离沉声道，“不过，或许我可以猜到。”
“是谁？”
雁离陷入沉思，眉心紧缩，没有回答许少松的问题，而是说道，“少松，你要小心他的剑，那把剑，很危险。”
“师父认识那把剑？”
“从未见过，”雁离摇摇头，“但雁家的古简倒是有提及，虽说那剑剑柄上裹着黑布，不过如今看来，多半不会错了。”
“那是什么剑？”许少松疑惑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雁离却道，“你别忘了，无季和那个张家的公子一起跑了。”
“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做？”一位雁家的门人听了这话，问道。
雁离收起沉思的表情，神色一敛，简短地道出了一个字。
“追！”
*
细数自己过去的二十年，谢阳只觉得自己的处境从未像现在这般尴尬过。他的衣领被无季拽住，这人要么在地上狂奔，要么在树上跳跃，速度极快，而自己则像个麻布袋，拖在半空中飘飘摇摇。
“放我下来！”他忍无可忍道。
“还不行。”无季答道。
“后边已经没人在追了。”
“就算如此，如今这咏怀江畔也不可久留。”
“不可久留，那也是于你而言。”谢阳嘲笑道，“你又何必拖着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需要逃？”无季微微偏过头，扫了谢阳一眼。
“难道不是？”
“哦？”无季浅色的眸子一闪，“我还以为，你也在被人追杀呢。”
听了这话，谢阳抿起唇，一时未有言语。
过了半晌，他突然腰间一使劲，整个人向后翻了个身，双脚直向无季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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