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云欢早知那人害了痨症，非药石可医。现如今只是一日捱过一日，延续性命，至于其他，却是枉然。没有半点用处。

那沈千寻也是个羸弱病身，若是没了娘亲，只怕也过不得几个秋冬。云欢又见着沈千寻对那人颇有几分怜惜之意，自然不好拂逆。

等到沈千寻再次见着石琪，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人不久于世。

看着那人青白脸色，瘦骨嶙峋的模样，哪里像是这高官贵胄家里的姨娘。那沈千寻将那人搀扶起身，她喘息未定，又猛然咳嗽了一阵，叫人听着更是十分揪心。

“姨娘安好？”沈千寻只觉着自己问出这句话来十分虚伪。这人乃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石琪面无半点血色。脖颈也因着方才的咳嗽涨得通红。见着沈千寻，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千倩这孩子，就是不听劝，我知晓你日日繁忙，经营了数家铺子，哪里有空闲来瞧我这病怏怏的身子，太晦气了些！”

石琪心思良善，之前对柳如云也是十分善待。这会子见着她此般模样，倒是叫沈千寻悲从中来。

“不妨事，我那些铺子，这会子管的也少了，倒是享乐下来，日日都是个无事之人！”

“你脾性好，同你娘一般无二！”

沈千寻也不应声，看着云欢越来越黑的脸色，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

沈千寻更是一脸绝望，凑上前，压低着声音：“云姑娘，我娘的身子，可还好么？”

“四小姐日日伺候在侧，想来对姨娘的身子知晓的一清二楚，云欢也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能活一日是一日。毕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非人力可为！”

沈千寻泪眼朦胧，微微颔首。

“多谢云姑娘不弃。我娘的身子，我知道几分，只是想着云姑娘医术高明，比之旁人自然是要好上几分，指不定能救我娘一救！”

云欢听了，骇笑连连。

这世间人，见着一个医术还算得不错的就只当是神医，有起死回生妙术，殊不知，他们也只能尽心尽力，至于而后如何如何，他们更是无法保障。

“四小姐莫要多想，我也不过就是寻常之辈！”

沈千寻又同那人说了三两句话，这才去了。

在马车里头，见着云欢还是一脸沉肃的模样，沈千寻只当是那人动气了呢，凑上前，轻声问道：“石姨娘的身子如何？”

“主母见着那人面孔，就能猜得七七八八，上一回倒也没有这样严重，只是今日看着，又沉重了七七八八，只怕是没有几日光景了！”

那沈千寻没了娘亲，到底可怜的很。

丞相府上，也不知是有几多艰险。她长叹一口子浊气，拉着云欢的小手，一股子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想到有云欢在侧，也不知是有几多安心！”

云欢小脸红红，回道：“主母，日后莫要再进那人屋子，对胎儿不好！”

“也好！”沈千寻这会子哪里还敢忤逆这人的话，只盼着自家孩儿千好万好，莫要再生事端。再有个不好来，她是受之不住的！

赵国，明兰城。

龙渊一等蓄谋已久，偏得龙胤龙体康健，不仅日日上朝，还处处打压龙渊一等的势力。

郑功图、吴庆书一等，心急如焚，生怕日后带累自身，失了先机，再没了大业。

原先时候，因着周步尘惹恼了箫元澈，折伤郦城。那会子还有七八千的伤兵，龙渊知晓此事，派人接迎，哪里知晓这郦城到明兰城之间山高路狭，两相逼迫，树木丛杂。加上那些人本就是伤残严重，是以未到明兰城境内，已然是死了七七八八。归来之时，只余下四五百人。

龙渊因为此事，着实憋闷，委实气了一场。

萧元章见着龙渊此般模样，走上前，朝着那人拜了两拜。轻声道：“爹爹不必气恼，这会子碧漱公主那头也没有半点动静，指不定也是迫于爹爹威严，十分忌惮！”

闻言，龙渊摇了摇头。知晓萧元章如此说话乃是好意，偏得此话半点不通情理，那龙碧漱又是何等子人物？还会忌惮于人？若是当真忌惮，在龙胤昏迷不醒之时，断然不会轻举妄动。

偏得就是如此，她还叫自己损兵折将。

这会子只怕是更加肆无忌惮，只想着要叫他们不得好死了。

这人哪里知道那人的厉害之处，这会子又说着这样的大话，若是被人听着，不免觉着可笑。

“这话莫要被别人给听了去，惹人笑话！”

“爹爹这是何意？”龙渊眉头紧蹙。“那龙碧漱不过就是个女子罢了，纵使是十分厉害，也没有爹爹雄健！”

“此女子非彼女子，你哪里知晓那人的厉害之处，若是个无用之人，我哪里等得到今日，早早儿地就要了她的性命，只是现如今，却还要受这人挟制，着实辛苦！”

萧元章眉头紧蹙，苦笑连连。

“也罢了，这齐国之事，孩儿并不清明，既然爹爹都说那人很不一般，孩儿依着爹爹的说头，也便罢了，只是还望爹爹心里宽慰些许，莫要被那人扰乱心智才是！”

郑功图在一边站着，骇笑连连。

只怕是这一回，他们当真是要一败涂地了。

“公子说的不错，我等全都仰仗着王爷，若是王爷有个好歹来，也算是要了我等的性命了！”

龙渊摆了摆手，朝着那人觑了一眼。

“吴将军近日里头倒是不常来了。你同那人常在一处，可知是什么缘故么？”

郑功图瘪了瘪嘴，讪讪一笑。只怕是说出来叫这人愈发气得狠了。那吴庆书只说是龙渊胆小如鼠，不敢同龙碧漱一等拼命，等到现如今，错失先机，带累他们一等，着实可恼。这才怀恨在心，不愿再见。

只怕是过几日气消了才能来了。

郑功图不敢实话实说，只回道：“吴将军这几日偶感风寒，这才未来，过几日好了，必定是会来给王爷请安的！”

龙渊觑着郑功图，冷笑更甚。

“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该如何措辞，只是吴将军的性子，本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转告吴将军，若是想要临阵倒戈，本王定然奥灭了他九族。方才作罢！”

郑功图听着，瑟瑟发抖，苦笑连连，又说了三两句闲话，这才退了下去。

一时之间，龙渊只觉着十分惫懒，歪在一边，好似是安睡了一般。

萧元章老大没趣，走到院中。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也只倚金风泣露，对金樽彳亍，抚华筵叹息，登时冷汗涔涔，不日就奄奄一息，瘫软在床榻之上，人事不知。

疏帘风细，幽室风清。

那苓歌近日里头本就是贴身照拂萧元章，刚进房门，就见着那人倒在床榻之上，双目圆睁。见那副模样，着实骇人的狠了。

她心中骇然惊悚，忙不迭地找了一个大夫来瞧瞧。

那人帮着那人把了把脉，眉头紧蹙，朝着苓歌说道：“苓歌姑娘，公子乃是心思郁结所致，又怕是断臂感染的缘故，急需静养！”

“日日静养，怎的还病的愈发重了？你莫要诓我才是，这人身份经过，若是有个好歹来，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的？”

苓歌固然是看不上这人，只是他到底是龙渊的亲生孩儿，若是有个好歹，必定要龙渊心中悲恸，好容易身子才有了几分起色，莫要再病了去。

龙碧漱势头正盛，只怕是趁机报复，届时可就有大麻烦了。

那大夫听着，深觉有理，微微颔首，轻声道：“苓歌姑娘，我纵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叫公子吃苦受难，小人开几副方子，熬上两三个时辰，再叫这人服下，一日三次，明日小人再来诊脉！”

“也好！”苓歌应了一声，给了那人一锭银子，打发他去了。转过身子，看着那萧元章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愈发觉着心中烦闷，啐了一口。“呸，没用的东西，跟个娘儿们一般，日日病着，带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