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寻倒是无所畏惧，看着那人冷冷地笑了笑。

若是这样的事儿都能怪了旁人，未免奇怪的很，她自甘堕落，到了如此境地，反倒是怪罪他人。着实可笑的很。

“是么！”沈千寻骇笑连连，朝着那人觑了一眼，“这倒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倒是怪起我们来了！”

林萍因忌惮着跟前的箫元澈，也不敢胡乱说话，只兀自站在一边，骇笑连连。

“怎么就怪不得你们！”林萍因呜呜咽咽，“若是当初没有赶我走，我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我们收留你，也是情分，可不是什么本分！”沈千寻冷笑更甚。觑着那人的眼神愈发带着几分冷凝。“你若是觉着这是理所应当的，可就大错特错了。也罢了，不消说了。元兮，我们走吧！”

知晓沈千寻看不惯林萍因，箫元澈也不多话，忙不迭地握住了那人小手，径自去了。

林萍因瘫坐在地，方才那箫元澈，看都没看她一眼，心里眼里只有沈千寻，她哪里有那样差，叫他如此不屑一顾。呵，着实可笑。

“我的姑娘！”那鸨娘见着那人走了，忙不迭地走到林萍因跟前。“滢滢，你怎的跟那七皇子跟七皇子妃如此相熟？”

林萍因双眼发直，怔怔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哎！”她摆了摆手，浑身发颤。“有些疲乏了。得走了！”

那鸨娘也不好多问，心中倒是有了几分计较，原本想着，这林萍因不过就是寻常孤苦女子，今日看来，倒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眉眼带笑，总觉着这其中带着几分契机。

林萍因呜呜咽咽，径自回转上楼，一时之间，悲怆难当，她堕入风尘，实属无奈之举，若是有人能救她一救，也是好的，偏得这会子，哪里还有人对她带着几分怜惜？到底枉然。

那一头，沈千寻兀自惊骇，双眼发慌，呆呆愣愣上了马车。

“未曾想到，竟然是她！”

“这富贵之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人乃是自讨苦吃，不值得你这样为她伤心！”

“倒也不是伤心！”沈千寻总觉着自己这样做，着实凉薄。以前倒也未曾想着叫她落得如此境地。

呵！

“莫要多想！”箫元澈拍了拍沈千寻的小手。“那样的人，到底没有几多好处！”

沈千寻也不多话，依偎在箫元澈怀里，只觉着十分乏累，眉头紧蹙，念着那林萍因之事，平添了几分怅惘来。虽也知道，这事儿与他们没有多少干系，到底难熬。

赵国，凤幽城。

自从安英硕中了蛇毒，一命呜呼，那欣荣贵妃，疯疯癫癫，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哪里知道，这近几日反倒是精神抖擞，好似是全好了。

乐霓裳觉着有些奇怪，叫太医前去诊治一番，太医只说是一切安好，并无大恙。她同安睢承商议，只说是要好生宽慰那人，毕竟是失了孩儿，心里有些难过，也是寻常之事，不算难能。

“你常去看看她，也是好的！”乐霓裳轻咂了一口子茶水，这会子用的乃是琉璃盏，新得来的茶具。安睢承对她的好处，本就是说之不尽的。“你对我的好处，我都明白，只是那人失了唯一的孩儿，必定心里难过，你乃是她的夫君啊！”

“莫要胡说！”安睢承好不情愿。“当初娶她也是被朝臣逼迫，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自然知晓此事，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宽宥你！”乐霓裳知晓他们二人情深意笃，又是青梅竹马，这样的情分，自然是大不相同，偏得今时不同往日，为着后宫安宁，自然要好生安抚欣荣。“现如今到底是不同的，那人失了孩儿，本就十分难过，你去宽慰几分，也是好的，是也不是？”

“你这样大方了么？”他骇笑两声。“将我往旁处推！”

“这也是无奈之举！”乐霓裳背过身子，朝着那人觑了一眼。“我只是让皇上去那人寝殿看望看望也是好的，可没有什么其他的，还是说，这会子皇上想歪了不成？”

安睢承无话可说，苦笑连连。

“也罢了，都依着你的意思，今儿个我还同你一同用晚膳，去去就来！”

看着那人背影，乐霓裳苦笑更甚。

寻常女子，都对自家夫君怀有独占的心思，她自然也是一般无二，偏得现如今乃是六宫皇后，不可任意妄为，只能如此假意宽宏大量，叫那人抚慰其他女子。安睢承固然不愿，她却也不能听之任之。以至于到了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届时，才算是真的完了。

那欣荣正自描眉，猛然听闻皇上驾到，只当是假的。

等见着那人到了跟前，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奴才，她才怔怔地起身，看着安睢承，双眼通红。

“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安睢承满是反感，也不看欣荣，兀自坐在一边。“身子可好了些？”

“好了许多，有劳皇上惦记！”她悄悄从那个镶着红璎珞的匣子里头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原本还想着此事必定千难万难，未曾想到，这会子这人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前些日子，姐姐还吩咐了太医院的人来了，想来是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安睢承微微颔首。

“如此便好！”他支起身子。“莫要老是惦记着当初的事儿，往前看总归是好的！”

见着那人好似是要走一般，欣荣走上前，一脸惶恐，忙忙说道：“皇上，留在此处吃两杯酒水可好？说来着实心酸的很，纵使是跟皇上有了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却是从未在一处吃过酒水，姐姐的荣光，自然是旁人所不能及的，只是，好歹也算是伺候了皇上一场，难道说，连一口酒水，都要不得么？”

见着那人倒也带着几分真心，安睢承眉头微蹙，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她好生殷勤，身边的两个宫女备好酒水，又添了几个可口小菜。那酒水温在炉子上头，冒着热气，倒也添了几分暖意。

赵国去年下了很长时间的雪，那时候沈千寻还在宫里，现如今想想，倒是恍然若梦。

欣荣见那人此般形状，手脚极快，将那酒水端上紫檀木桌子，朝着那人笑了笑。

“皇上想些什么呢？”欣荣朝着那人娇媚一笑。

看着那人相貌堂堂，比之当年，分毫不差。当初那会子，她还是待字闺中，久闻此人大名，幸得瞻谒。而后成就婚配，本想着他们之间，多少也能有几分真心，偏得这人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诸事不闻不问，好容易怀了一个孩儿，他从未过来瞧过一眼，现如今安英硕死了，她彻底没了指望。

狮子搏象用权力，搏兔亦用全力。

她向来如此尽心尽力，这一回，更是如此。

大婚之时。座中数千人，皆是十分称道，皆言夫婿殊。知道是她嫁了一个好人，偏得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早知道这人对乐霓裳真心真意，偏得自己还是不死心，想着要将那人的心，好歹也分上一星半点，以作宽慰。

她好生备下，排酒果，列笙歌，花香细细，瞬息之间，倒也变得十分别致。

“皇上心里清楚！”她将那人并不答话，笑意渐浓。“这些年来，纵使是皇上待我那样漠然，欣荣心里，到底还是有皇上的，是也不是？欣荣也知晓自己比不得皇后姐姐那样端庄贤淑，但好歹对皇上也是一心一意，皇上为何从不怜惜欣荣半分？也罢了，到底过去了。皇上，吃杯酒水，可好么？“

她朝着那人笑了笑，送了一杯酒水过去。

那人听了，眉头紧蹙。

“莫要胡说，这后宫之中，都知朕心里只有皇后！”

欣荣贵妃心口一颤，微微颔首。

“自然，自然，难道说，皇上心里只有皇后，就不能喝了这杯酒水了不成？”

“也罢！”安睢承也不多话，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