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凝听着这话，嘴角苦笑更甚。

“回府吧！”她本是想着到启天殿的。她本是想着，若是日后跟箫元澈成婚，自然要为他好生着想，只是现如今，许多事儿倒是悄无声息地变了。他们之间，有万丈天堑鸿沟，那人心里没有留下半点余地是给她的。

他本就是一个内敛的人，现如今日日往丞相府上去，她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不大愿意相信，这人跟她说了如此狠话，她也只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小姐？”贴身侍女韵儿看着怀里的珍稀礼品，微微蹙眉，他们这一行，千挑万选带了这个来，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去了呢？见白语凝这样伤心，她也跟着不大好过，“小姐，切莫忧心，这汴京城里，还有哪家小姐可以比得上您的呢？”

“你懂什么？”白语凝径自走进了轿中，声音带着微薄的凉意，韵儿低着头，忙忙跟了上去，“这汴京城，卧虎藏龙，我早该知道，那个丫头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偏偏，我偏不信这个邪，叫我走到了今天这个绝境，早知如此，我不该坐以待毙，这男子，总是喜欢灵动些的，我如此骄矜端庄，到头来，七皇子竟然与我说，要解除婚约，想来荒唐！”

韵儿只是听着，并不应声。

刚回到尚书府上，就听闻丞相府的嫡小姐沈千暮拜访。

他们之间本无太多交集，这人好端端的怎么来了？

她眸光幽深，骇笑，甫一进门，就见着那人端坐其中，一袭鹅黄衫子，头上珠玉笼罩，分外金贵。

“沈小姐今日怎么得空来了？”白语凝换上了一张小脸，十分端庄，“久未谋面，怎么清减了些许？”

“呵，近日里头倒是发生了不少冗杂之事，有些碍心碍眼的，到底难过，自然也就瘦了些。白小姐可还记得我那位厉害的三妹妹？”

沈千寻么？

她何止是记得，现如今，已经是恨之入骨，巴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白语凝不动声色，微微颔首，“三小姐天人之姿，又在这汴京城中出尽了风头，我自然是知道的，怎么了么？”

“丞相府中，动荡不安，内外忧惧，都是因为我那位三妹妹的缘故，也不知道那人给七皇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七皇子言听计从，我思量着白小姐乃是日后的正妃，沈千寻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侧室，是比不得白小姐的，这若是说起交情，白小姐也是跟七皇子有婚约在先的，难道说，白小姐甘心把七皇子拱手让人不成？”

“嗯？”

白语凝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那染着鲜红豆蔻的长指甲，硬生生地刺入掌心，那种疼痛，比之心痛，根本就是不值一提，想到今日箫元澈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心中悲恸更甚，冷笑两声，“沈大小姐怕是想多了，语凝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女子，虽然跟七皇子确有婚约，但是女子，毕竟是女子，总不能自己送上前去，未免不雅，七皇子要做什么，想来，不是别人可以命令的吧？”

她说的这话，无非就是为了试探。

就是想着，若是这人可以否认一二，该有多好。

到了那个时候，她也不必如此心慌。

只要那人对沈千寻不是真心欢喜，那么，她到底还是有些机会的。可若非如此，她这一生，只怕都要常伴青灯古佛。寂寂佛经了。

一见元澈终身误。

这一生，她再也看不上其他男子。

“白小姐，你若是见着七皇子跟沈千寻的相处，你就知道我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固然是为了我自己来的，但是这件事情，毕竟是关乎白小姐的终生大事，若是沈千寻日后教唆七皇子，不依着婚约迎娶白小姐的话，那么，白小姐该当如何自处？”

白语凝心如刀割。

这些话，现如今已经应验了。

那个男人，对自己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她早该习惯了的，偏得这样不甘心，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箫元澈。日后，他们之间的婚约，要是就这么毁了，她这一生，都不会有太多欢乐。

“那依着沈大小姐的意思，我该如何？”她自然知道，这沈千暮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只是借力打力，隔山打牛，若是借着沈千暮，除掉沈千寻的话，倒是有千百般好处。

她为了箫元澈，自然也是心甘情愿。

“白小姐聪明过人，自然知道我的来意，有一样东西，只有尚书府有！”

白语凝面色骤变，眉头紧蹙，一双眼睛满是凄惶。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如此狠心。那沈千寻只是一个女子，若是……她从未伤人性命，况且，这一招比伤人性命还要狠毒几分，她心中忧惧难当，惴惴不安。

“不可，万万不可！”白语凝双眸微眯，看着外头青青草色，悲凉不已，若是为了得到箫元澈，做了这样的事儿来，只怕是日后都不得安宁。

她这颗心，终究还是不够阴狠毒辣。

“白小姐切莫妇人之仁，若是不这么做，日后七皇子正妃的位置，只怕就要换成沈千寻了，现如今都已经如此嚣张了，难道说，白小姐真的甘愿屈居人下不成？”

“够了！”白语凝眉头紧蹙，“沈大小姐，容我细细斟酌，明日再行答复，如何？”

“好！”沈千暮胸有成竹。

女子都是一般无二，为了自己所爱，还有什么阴狠毒辣之事是做不成的。

况且，这沈千寻，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如今，她也不过就是助她一臂之力，叫她成了气候，日后，免不得有诸多好处。沈千寻，一定要生不如死，才能叫她泄愤。

丞相府，拾锦苑。

这天光和魅，幽幽地打下几圈清明的光影，打在地上，分外好看。

沈千寻依着软榻，侧着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古籍，一双眼睛，闪着银光。

云欢在一边捣药，看着沈千寻这样认真，笑意渐浓，伸手揩了揩额间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神农本草经》当真有如此好看不成？倒是叫你看的茶饭不思了！”云欢笑道。

沈千寻慢慢地合上书，这心里的满足，一冲而上，把她的心填的满满的。

“自然好看，这本就是好东西，就好像是你说的那样，这许多药理，都是从这里来的，乃是不可多得的著作！”

“日后，云欢也要专门写一本书，专门写我研制出来的毒药的，日后我们浔阳云家，也不至于什么都没能剩下！”

总是听云欢念着浔阳云家，每说一次，那脸上的表情，都会冷凝一番，叫人心疼的很。沈千寻固然是十分好奇，却也怕伤了这人的心了，索性诸事不管，也不问些什么，只是看着云欢笑笑。

她在药理方面，天赋异禀，日后定有作为。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儿。

她也从未怀疑过什么。这必定也会流传千古才是。

“主子今日下午也是要来的！”云欢好心提醒，看着沈千寻惫懒地穿着一身青衣，脸上粉黛未施，好似丝毫都不在意那将要到来的男子，摇了摇头，“你对主子，当真就如此不上心么？”

“嗯？”她听不明白，努了努嘴，“什么叫做上心？什么又叫做不上心？这几日我都未有出门，连百味阁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我都不知道了，难道说，我这还不叫上心么？”

那人若是动气，着实可怕，她也不想这样找死，跟那人对着斗智斗勇。怕的是日后死无全尸。正所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就是那个铮铮铁骨的好汉。

“主子好歹也是皇子，小姐每次都是呼来喝去的，难道小姐没有半点感觉不成？”

她，呼来喝去？对箫元澈么？

开什么国际玩笑。

“云欢，你怕是病了，我何曾对他呼来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