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想,也可以不吃。”
谢姝将未开封的信件收好,一边不紧不慢地随意道。
明知故问,这种人,就是不能对他太好!
封浔倏地绽放笑容,如春花般烂漫,他注视谢姝,重重地一字一字缓缓道:“不,我很想,做梦都想。”
懒得理他,谢姝从书架那边把商会的账本拿来,也不避讳封浔,就当着他的面,认真地一一核对。
她要办正事,他自然不会打扰她,只安静地坐在她的对面,时不时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眼波温柔如水,蕴含浓浓情丝。
待目光瞟向书架上方的精致长方形木盒时,如水的深邃凤眸又会在倏然间变得犀利无比,含着森森寒意。
——谢子淇的来信,就是被她安放在那个木盒里面。
偶尔间,谢姝也会不经意间抬眼,有时候,可能忘记他也在场,突然看到他,那双透亮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现出些许惊讶,尔后又是恍然。
除此之外,她在看到他的时候,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可他并不黯然,因为,比起最初,现在她能如此平静地与他坐在一处,已经好很多了。
屋内,清静安宁;屋外,蝉鸣不停。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在眼睛酸涩疲惫时,谢姝终于放下账本,抬手揉了揉额心。
忽然之间,她发现一直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不见了,略有疑惑,转身看去,就见封浔正站在书架前打量。
“你在看什么?”
端坐在椅上,转身,谢姝捧着一杯茶,悠闲地轻啜几口,看着封浔的背影,忽然问。
没有回头,封浔看着矮书架上三排簇新的书,问她:“这些书是新买的?”
“嗯。”
“你买下这间院子了?”
回头看她,封浔轻轻扬眉,似有不解。
如果,只是租赁半月的院子,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花费心思,填满书架的。可是,他记得,路迦提过一嘴,他们过来之前,先过来的手下就已经提前赁好院子,等她过来了。
难不成,只这三天的时间,她就改了想法,决定把这院子给买下了?
“嗯。”对此,谢姝肯定他的猜测,不以为意道:“买下了。”
见他眼神莫名,谢姝挑眉,语声挑衅,“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允许我闲钱太多,搁着眼疼?”
“允许,非常允许。”
封浔煞有其事地点头肯定她,脸上的表情再正经不过,可偏是让谢姝看出他从眼睛里面溢出的戏谑与揶揄。
她这么做,自然不可能如她所言闲钱多的。
身为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的谢氏嫡女,她对黄白之物不会执着,可现在正是她奠定根基的时候,处处都需要钱,她的钱,很紧张。
之所以,将银子花费在这个院子,想必,还是因为想要在邑县设立一个据点,好以此监视谢府的举动了。
谢姝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再理他。
封浔也不介意自己被嫌弃,在书架前来回看了一会儿,视线始终若有似无地不离开那个精致长方形木盒。
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好像才发现一般地“咦”了一声,状似不经意问:“阿姝,这个木盒不像是刚买的。”
“嗯,从家里带的。”
谢姝正低头重新对账簿,听到他的问话,也没放在心上,随口回道。
封浔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木盒,眼底闪着阴森森的煞气,好像是把它当成了某个人,恨不得直接就用眼神杀死他。
“谢子淇寄的信不急着看一看,就把它放在那里,不太好吧?”
“……”
慢悠悠地踱步回到桌前,坐到她的对面,眼里的戾气在转身之际便已消散,绯红唇瓣勾起惑人弧度。
可惜,谢姝连头都没抬,完全不给他一个眼神。
——现在的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当真不想理他了。
素来有分寸的封浔剑眉狠狠一皱,阴沉如刀的视线划过那个木盒,似想要将其寸寸剥落。
突然之间,他又想到上辈子她因为谢子淇与他决裂的事情,眸中血气上涌,一双狭长凤眸褪去温柔如水的情意,正剩下暴戾与嗜血。
此时,他失去了该有的理智。
“因为我在这里打扰到你了,所以你不看?”
“……”
暗含危险的声音将谢姝从账簿中拉回现实,她抬头看他,瞧见他阴沉着脸,一双黑色眼睛似乎隐隐有红光流动,心里不由惊了惊。
面对异常的封浔,谢姝也只有惊讶与好奇,却没有害怕。
——潜意识里,她知道,哪怕他就是伤了自己,也不会伤了她。
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细细打量他的脸色。
——不得不说,他那心绞痛的毛病,在她心里扎了一根刺,暂时来说,她找不出真正的原因,而现在,她担心他犯病了。
因为嫉妒而智商呈直线下降的封浔可不知道她的想法,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便以为她是在默认他的说法。
顿时,心中一怒,浑身戾气磅礴而出,清隽绝艳的脸上杀气腾腾,他将谢姝紧紧锁在他的视线中央,两道目光如有实质,仿佛直接在谢姝周身筑了四面墙,令她只能生存在有他的地方。
“那需不需要我出去,给你腾个空间,让你一个人慢慢品味他的信?”
从牙齿里面挤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腾腾怒火,煞气十足,好像一不小心挑断了某根弦,某个行走的火药就要彻底爆炸了。
然而——
面对这样危险的他,谢姝却好似什么也没感受到,只轻轻蹙眉,略有不满问:“你发什么神经?”
不耐烦的话,还隐着丝丝惊奇。
俊脸一僵,掉成负数的智商蓦地呈直线上升,直到飙到顶峰时,他终于想起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处境了。
一个在她心里都还没有半点儿地位的人,杵在她面前大剌剌地乱吃飞醋,居然还敢大声质问她……
啥也不说,他就想问问刚才的自己是不是脑子锈掉了?!
清醒过来的封浔没时间郁闷,迅速补救,只见他握拳咳了咳,然后,看着谢姝,语声虚弱道:
“阿姝,抱歉,刚才的那个人,不是我,你不要和他计较,他有病。”
谢姝的表情十分认真,对他的话,好像没有半点怀疑。
她说:“嗯,确实……很有病。”
他淡定回答:“嗯,出来前,忘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