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蝶的一双眼睛里几乎喷出了火，一字字道：“你就是崔浩？毁了我资质的那个崔浩？”

白九玄点了点头，双手缓缓抬起来，做了一个复杂的起手式，轻轻说道：“这是毁去你资质时，我用过的招式。当时，你出了七十三招，我还了六十四招，而最后一招的起手式，就是这个动作。现在，墨九姑娘，你总该相信我问的话了吧？”

墨羽蝶只能点头，她知道，出了和她交过手的崔浩，没有第二个人，会对当时的一切如此清楚。

白九玄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候，我也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并不知道你是墨家人，等事后听人说起你的事情后，才知道惹了不能惹的人物，连忙改头换面，躲进了天心书院里，偏偏又被李老先生认了出来。哦，当时雇佣我的那个人，就是你那父亲，而具体安排我如何行事的人，则是你那妹妹墨羽翎。这事儿啊，你那未来准妹夫也清楚。你看，除了你自己，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呢，他们谁都不愿意把你当成亲人，也不愿意提醒你一句！这样的墨家，这样的出云国皇族，还不如一把火毁了的好，是不是？”

墨羽蝶心神一震乍然听闻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心中的确有毁了这一切的冲动，可是，难道要因为这些恨，毁了整个出云国吗？

诚然，这个国度里，有太多伤害过她，欺骗过她的人，却也曾有过许多爱护过她，在乎过她的人啊！

更不用说，她的母亲还曾经为了这个国家，为了那个墨家，倾力付出过一切。

现在，她要为了心中的愤怒，毁了她曾经珍爱过的一切，毁了她的母亲曾经倾力守护过的一切吗？

这样两个念头在心里头纠缠，她只觉得心痛如绞，进退两难，倏然间胸口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李天音见此，沧桑一叹：“九姑娘，你这是何苦呢？世间事，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想那么多，不过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是了！他们以豺狼之心待你，你难道还要割肉喂鹰，以德报怨不成？”

叶瑶扶了墨羽蝶一把，看向李天音，说道：“既然恩恩怨怨都说不分明，也就没有必要去分出个是非曲直了！索性权衡利弊后，再做取舍好了！你们要帮着南诏国覆灭出云国，可有想过，万一事成之后，人家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

天心书院从来不插手各国内乱，难道到了那样的时候，书院还会庇护你们不成？而现在，你们至少能在书院里安心度日，可将来，当出云国变成了南诏国的地盘之后，天心书院还有今日的安宁吗？玩火这种事，若是玩到了自焚的地步，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她这话却是根本不去理论过去的恩怨，仅仅从当下的利弊出发，分析这一时的得失。

李天音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杜十娘冷然道：“我才不会去管什么将来，什么以后，只要能现在那位皇帝老儿下地狱，就算是粉骨碎身，我也不在乎！”看得出来，这是个以报仇雪恨为己任，不介意将对手和自己一起毁灭的人。

崔浩低低咳嗽了一声，说道：“在下倒是在乎的，反正从头到尾，我就想保住自己的小命！现在，墨家也好，朝廷也好，都想让我马上在这人世间消失。咳咳，李老先生答应过我，只要我对他忠心耿耿，就有办法保住我的性命。”

叶瑶点了点头，问李天音：“那么，李老先生你呢？”她心里头着实奇怪，也不知南诏国究竟用什么东西，打动了这位老先生。

李天音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看了叶瑶一眼，说道：“南诏国皇族答应我，统一两国之后，就在帝都新开一所书院，专门供我培养弟子，传道授业。到时候，老夫门下的弟子，就可以不受其他几脉的欺压，自成一家。”

叶瑶点了点头，略有些讶异道：“就只有这些？”

李天音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南诏国愿意以国师之位待我，而老夫要助他们成事。其实，这天心书院虽然清净，可若是不能进入内门，也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荒僻所在罢了。老夫年事已高，于修为上怕是进益有限，就想着能把一生所学都传下去，好好教几个徒弟就是了！”

叶瑶分辨不出这番话里的真假，却也知道，现在，她这山庄的实力没有办法和李天音抗衡，因此，硬对硬无疑是很不理智，最好还是以理服人。

“那么，李老先生可能保证，事成之后，南诏国皇族一定会兑现承诺？”叶瑶说道：“不管怎么说，这空口白话，总是很难让人放心。其实，以您的实力和身份，就算是现在到了出云国帝京，也无人敢薄待于你吧？而国师的位置，大概就是您一句话的事情。何必抛却了眼前唾手可得的好处，转而去追求那毫无把握的水月镜花呢？”

李天音眼中现出了些许深思，而后，慢悠悠说道：“老夫本身的修为若是拿出去，的确能称得上是一方人物了。可这些年来，老夫门下没有成器的弟子，在这书院里，但凡是有了好苗子，马上就会被别人毫不留情地挖走，分到老夫手里的弟子，要么是资质特别差，无心修炼的，要么就是走投无路，朝不保夕的，如此一来，老夫想要立足，凭着这些不成器的门下，根本就无从说起。”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些年来，出云国帝都的那些字权贵子弟是什么嘴脸，老夫见得多了，自信从他们中挑不出什么衣钵传人来。再说了，他们也未必愿意把老夫这么一个年事已高，无权无势的老朽之人，放在心上！”

说这话的时候，李天音言语中透出浓浓的愤懑之色。看得出来，他想必曾经做过类似的尝试，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而就在这时候，南诏国给了他最想要的东西，想来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门心思帮衬南诏国。

这时候，见叶瑶和墨羽蝶流露出倾听的表情，李天音微微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既然出云国看不上老朽，老朽也无意在这些有眼无珠的人身上，浪费精力，虚耗时光。这样的时候，南诏国人找上门来了，老夫岂有不答应的道理？至于你方才所说，南诏国皇族会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哼，除非他们不怕自己在将来某一天，突然死于非命，否则，老夫自信，他们还没有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