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的反常，尽管君天煜没回头，可他感觉到了。其实，他也只是想验证下自己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而已。
他没拆穿颜笙，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等着她自己恢复如常。
须臾，颜笙继续替君天煜擦背，“皇上，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君天煜声音冷淡，听不出其他情绪。
“你……不是已经失忆了吗？为何还会对先皇后念念不忘？”颜笙说话声音很小，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
君天煜低头，眸光渐炽。
随着君天煜突如其来的沉默，颜笙擦背的手再次停了下来，心口也跟着发紧。
是她问的太多吗？
秀眉微蹙，颜笙微微颔首，停在君天煜背上的手也缓缓下滑。
蓦地，他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幽眸浮上一抹阴霾。颜笙愣在那，忘了挣脱，仿佛深深陷入他深邃的眼眸之中。
雾气缭绕在周围，他与她看着彼此，既清楚又模糊。
“有一种情感是不会被斩断的。”
君天煜目光灼灼，紧盯着颜笙紧张的小脸，感觉到她似有意要将手抽回去，他便握的更紧，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疼。
“记忆可以没有，但感觉不会变。”
君天煜眸光幽暗，泛着复杂的光，“朕未亲眼目睹皇后遗体，一切便不作数。所以朕此行，除了祭祖之外，是要开棺验尸。”
听闻开棺验尸四个字，颜笙双眸瞬间瞪的老大，惊诧难掩。
君天煜眉心一跳，将颜笙的反应悉数收进眼底，“为何你看起来如此紧张？”
“我……”
颜笙发觉自己失态，立刻调整心绪，可还是无意识咬住下唇。
“我只是觉得，先皇后乃一国之母，开棺验尸……实属不敬。皇上既已忘了过去，为何这般执念？让一切随风而去，不好吗？”
“韩梦。”
君天煜黑眸微眯，凌厉的目光审视着颜笙，“为何朕觉得你今夜很是反常？从朕提及祭拜皇后开始。”
他薄唇意味深长的勾了勾，攥着颜笙的手用力一拉。颜笙身子瞬间前倾，抵在浴桶边缘，拉近了与他的距离。同时，他另一只手从浴桶中抬起，一把扣住颜笙的后脑勺，紧盯着她惶恐的眼神。
“你应该给朕一个解释。”
如此近距离的与君天煜对视，颜笙小手紧紧攥起，被他的强势气息所压迫。
“我刚刚都说过了，我只是觉得那样对先皇后不敬。”
这是重逢后，颜笙第一次在君天煜面前露出胆怯，甚至连眼神中都是抗拒。
君天煜唇畔噙着一抹诡谲笑靥，“只是这样？”
“嗯。”
颜笙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咽了口唾沫。
君天煜狩猎般的目光，来回打量在颜笙严肃的小脸上。最后，他松开她，可唇角却衔着不明笑意。
转过身，他靠在浴桶上，两条手臂搭在浴桶边缘。
“继续吧。”
颜笙从水中捡起漂浮的汗巾，暗暗松了口气。她替君天煜擦手臂的时候，还偷偷的看了他几眼，他始终是闭目养神。
可颜笙心里已经开始打鼓，她觉得君天煜在怀疑些什么。
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要开棺验尸，那她会不会暴露？鬼知道那棺椁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之前南宫璃说过，是他掉了包。
棺椁里确实躺着一个女子，但那女子脸上是带着人皮面具的。
她听说过，南越皇陵里有一个冰室。凡是皇帝皇后的遗体都会被放到冰室之中，且棺椁也都是特别材质做的，可保尸体不腐。
可那面具在活人又或者刚死的人脸上，或许是贴合的。
但如今人已经死了这么久，也不知那人皮面具是否脱落？一旦真的开棺验尸，后果真的无法估计。
沐浴后，颜笙服侍君天煜更衣。
在颜笙替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时，他拥她入怀，且擒住她精致的下颚，散淡地勾着薄唇。
“知道吗？朕从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十分不同。事实证明，你确实不同。不然为何朕碰不得其他女子，偏偏与你不排斥？为何你与皇后有着相似容貌，相同身型？朕觉得，你与朕一定很有缘分。”
君天煜今晚是怎么了？
为何处处用“皇后”来敲打她？看他这表情，这神色似乎不是无心，而是刻意为之。
“皇上莫不是爱上我了？”
颜笙没办法，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避开刚刚的话题，“但先声明，皇上可以爱我，但我拒绝做任何人的替身。”
君天煜斜挑长眉，深邃的眸底渐渐荡起一圈圈笑纹。
“小东西，嘴够硬的。”
颜笙打落君天煜擒她下颚的手，“真是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这一晚上皇上的话也真是够奇怪的。不过既然皇上坚持要开棺验尸，那好啊，我陪皇上去便是，只要皇上不怕打扰了先皇后的安详。”
话风转的倒很快。
君天煜淡笑着不作声，似乎早就一眼看破了颜笙的小心思。
夜里，他们躺在床榻上，颜笙在里面，君天煜在外面。装作睡着的样子，颜笙翻过身去，背对他。
等了半天，见身后没有声音，颜笙才缓缓睁开眼。
黑暗中，她眉头皱成一团，心里十分惆怅。既然注定躲不掉，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颜笙，丝毫没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
君天煜悄声侧头，盯着颜笙的后脑勺，恨不得盯出个洞，好看看她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他回想着今晚的种种，包括颜笙每个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越来越确定，颜笙一定有问题。
希望一切如同他所猜想的那样，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或任何人比失而复得更珍贵。
君天煜装作翻身，与颜笙卧于同一个方向。
颜笙下意识闭上眼，生怕君天煜会突然抻过头来，心虚的要命。然后她感觉腰间一紧，君天煜的手竟直接将她搂住，且他的身体紧紧贴在她的背后，与她无缝相拥。
又是半天过去，再没了动静。
颜笙稍稍舒了口气，原来只是正常翻身。她也没挣脱，毕竟被他抱着是件很幸福的事。
窝在君天煜怀中，颜笙闭上眼，睡意袭来。
直到听见怀中人儿平稳的呼吸声，君天煜才缓缓睁开眼，薄唇带过一抹浅淡笑意，轻吻过她的耳畔，遂也闭上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