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皮笑肉不笑的说：“可是要恭喜韩大人了，令千金想必是得到了皇上的垂爱，相信不久之后就要封妃入宫了。”
韩彬唏嘘的笑着，“朱大人言重了，小女几斤几两，下官还是心中有数的，不敢高攀。”
“韩大人不必谦虚。”
周年也开了口，“依我看，皇上对令千金可是不一般。希望他日韩大人平步青云时，别忘了咱们这些人就好。”
“宰相大人，您这是折煞下官了。”
韩彬进京为官就是为了大展宏图，不愿被搅入这派系斗争中。
见韩彬始终不愿多说，周年和朱成便也没再继续。只是朱成看韩彬的眼神明显带着不善，甚至还有些瞧不起。
韩彬也不在乎，就那样态度恭敬的坐着，面带笑容。
*
斯恩从袖中掏出一袋瓜子，“殿下，嗑瓜子吗？这可是我特意从船上带下来的，就是留着路上吃。”
“不必了，公主自己吃吧。”
君天湛一板一眼的回答，端着身子坐在那，神色严肃。
斯恩也不客气，抓出一把瓜子嗑上了。
“殿下，这就咱们两个人，你就别绷着一张脸了呗？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
斯恩笑道：“昨晚你玩牌的时候，笑的多开心，那样多好。”
“公主。”
君天湛觉得有些话，有必要再强调一遍。
“公主尚未出阁，而本王也已经说过，此生不会再娶，公主实在无需浪费时间在本王身上。本王希望像今日这种孤男寡女共乘一辆马车的事，就不要再发生了，传出去有损公主的名声。”
“我都不在乎，殿下又何必在乎。”
斯恩一边嗑瓜子一边道：“这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控制不了，若是整日为了别人嘴里的形象活，实在太累。所以谁爱说谁就说去，如果殿下实在觉得过意不去，非要对我负责，也是可以的。”
“……”
君天湛皱眉，对斯恩的言论，实在不敢苟同。
见君天湛起身，斯恩赶紧拦住，“殿下要去哪？”
既然说不通，君天湛就只能躲着，“车里太闷，本王去外面透透气。”
“殿下若出去，那我也出去。”
斯恩将瓜子放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渣子。
“公主。”
君天湛真是拿斯恩一点办法都没有。
“殿下。”
斯恩倔强道：“我就是希望殿下能给我个机会，不是说非要你接受我，至少让我试一试。殿下怎么就知道，你不会爱上我呢？反正我不管，就算殿下不愿意，我也会坚持己见。就算最后失败了，至少我试过了，不后悔。不像殿下一样，整日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
人与人之间都讲究感觉和缘分，她就不相信，在君天湛的心里，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本王怎么就缩头乌龟了？”
“殿下将忆晴放在长禧宫养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去看，也不愿意接回身边，难道不是因为害怕面对过去吗？”
“跟你无关。”
“是跟我无关，可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好久了，索性今日就一次性说出来。”
斯恩直视君天湛，“你看似英勇，可骨子里却是个懦夫。不就是丧妻之痛吗？都这么久了，为什么就不走出来？我这样说，不是逼你接受我。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是辜负了所有关心你的人。”
她也有些气急，心口像是压着一股恼火。
“你一直在劝皇上放下过去，人死不能复生。道理你明明都懂，可为什么就不去做呢？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还不如我一个女儿家有勇气。我就想问殿下一句，就算你一生不娶，一生不见忆晴，王妃她是否就能活过来？这样懦弱的你，王妃可还会喜欢？”
“闭、嘴。”
君天湛脸色极为难看，额角青筋暴起。
“如果我是王妃，看见你这个怂样，一定会后悔嫁给你。我相信王妃当年爱上的，一定是那个英勇潇洒的湛王，而非懦夫。”
斯恩非但没住口，反而还继续刺激君天湛。
君天湛突然拔剑，直逼在斯恩颈间。
他红着双眼，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就凭你刚刚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本王就能杀了你。”
“那你杀啊。”
斯恩倔强的仰着下巴，满眼不服，“你若是个男人，就杀了我！我宁愿死，也不想再看见你这副鬼样子。”
斯恩握住君天湛的手，将他手中的剑又往自己脖子上推近。
眼看着斯恩白皙的脖颈上出现一道红印，君天湛握剑的手倏地攥紧，眉心狠狠一跳。
明明握在一处的手，却使着两股劲儿。
斯恩一直将剑逼近自己的脖颈，君天湛却下意识的想要收手。
“君天湛。”
这是斯恩第一次直呼其名，“你给我听好了。我斯恩不是嫁不出去，更不是非你不嫁。我是喜欢你，欣赏你，可我也鄙视你。”
她眼中含泪，却还是那样的倔强，“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人是痛苦的？皇上他不痛苦吗？比起你，他不知要比你痛上几倍。他不止丧妻，就连记忆也没了，甚至想追忆过往都没有机会。比起他，你已经很幸运很好了，你还有女儿，还有回忆。”
“咣当——”
剑被君天湛用力夺了过去，狠狠丢在地上。
斯恩亦松了口气。
刚刚不觉得，如今放松下来，倒感觉到颈间的痛意。
“今日的话，你听进去也好，当耳旁风也罢，我只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皇上需要你，南越需要你，忆晴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君天湛没回话，而是直接掀开车帘坐到外面去。
斯恩盯了车帘半晌，之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坐在地上。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
闭上眼，斯恩暗暗调整着自己紧绷的心绪。
抬手，她轻抚过颈上的伤口，“嘶——”不禁疼的倒抽了口气。低头一看，手指上还有血。
车帘之外，君天湛坐在那，旁边是驾车的马夫。
他们在里面的争吵，马夫都听的一清二楚。现在他更是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君天湛把气撒到他身上，再杀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君天湛将手臂搭在弓起的膝上，面色铁青。
他眉头紧紧皱着，半眯的黑眸远眺前方，明明心里气得要命，可耳边却不断响起斯恩刚刚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