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煜看着王氏，尽管他敬她，可说出口的亦是气势十足，“笙儿为朕付出这么多，朕此生都不会负她。”
“皇帝。”
听闻君天煜起身，王氏再次叫住他，“你若是真的疼皇后，就该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就不该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你以为你这么做是爱她吗？后宫不睦，皇帝妃嫔少，这可都是皇后的错。”
她深吸了口气，语速放缓，继续道：“皇帝不能雨露均沾，就是皇后善妒，她是要遭人诟病的。你能保的了她一次，两次，三次……难道你能保她一辈子吗？你就愿意她遭人唾骂？难道你就不希望她成为万民爱戴的皇后吗？”
王氏做过皇后，颜笙要经历的苦楚，她比谁都能感同身受。可那又能怎么办？这就是女子的悲哀，更是后宫女人的悲哀。
“你力排非议，立她为后，难道就是为了让她被人唾骂？一个人说她，你可以杀一个人，两个人说她，你可以杀两个人，那全天下的人如果都说她，你是否要将全天下的都杀了？悠悠众口，不是你能堵得住的，这就是皇家的无奈。自古帝王，谁也不能随心而欲。”
作为母亲，她比谁都希望儿子儿媳恩爱和睦。
可作为太后，她必须要督促皇帝稳定后宫，维护前朝，即便她心里也是愧对颜笙，心疼颜笙的，那也只能将这份爱藏于心底。
“……”
君天煜未语，垂于身侧的手掌倏然攥紧，王氏的话就像是一根针般刺在他的心头。
“煜儿。”
王氏终还是软了语气，“你登基称帝是为了护笙儿周全，母后都明白，可既要护她周全，就不该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你这不是在保护她，而是在害她，逼着她走上这条不归路。”
静默半晌，君天煜阴沉的脸色稍稍缓解。
“儿臣告退。”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见脚步远去，王氏蹙眉，“之桃。”
“奴婢在。”
之桃扶住起身的王氏，“太后，其实您何必用这样的语气逼迫皇上，皇上和皇后的感情，您也都清楚，这样不是生分了吗？”
王氏向前走了两步，迎着凉风，她苦苦一笑。
“就算是生分，有些话，作为母亲，作为南越的太后，也是要说的。因为除了哀家，没有人敢跟皇帝这样坦白。”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王氏叹息。
“走吧，哀家乏了。”
她相信君天煜会做出做正确的选择。
之桃应下，然后扶着王氏往内殿走去。
从长禧宫出来，君天煜没有坐轿辇，而是选择步行。走在这静谧的宫中甬道上，他的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从前，他还是煜王的时候，每次走这条甬道，他都是欢喜的。
因为是回王府的必经之路，每走一步，就离颜笙更近一步。可现在，他身为皇帝，却觉得这条路越来越远。
侍奉在侧的太监总管付公公躬身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皇上，咱们是去……永福宫？还是……”
君天煜忽然驻足，身后跟随的人也都纷纷停下来，静候圣意。
母后有句话说的对，他一味的宠颜笙，只会让颜笙快速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朝臣攻击的对象，难道他要杀光全南越的人吗？
他真的要让如此美好的颜笙成为万民口中的祸水吗？
他这么做真的对吗？
君天煜眸光巨沉，剑眉紧蹙，又刚好来到了路口，向左便是永福宫，向右便是承乾宫，到底他该何去何从？
而此刻的承乾宫，朱念已经被送了进去。
她正裹着被子，躺在龙榻上，满眼娇媚，等待着君天煜的宠幸。她坚信，只要给她一次机会，她就会使出浑身解数抓住君天煜的心，她一定要做宠妃。
而颜笙也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正坐在铜镜前梳头，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只要一想到君天煜，她的心就是甜的。
“如霜，你看本宫可还好？”
已经许久没有瞧见颜笙这样细心打扮自己，如霜不禁眼前一亮，“娘娘是奴婢见过做美的女子，浓妆淡抹也宛如仙女一般。”
颜笙透过铜镜看向如霜，唇角弯出一丝笑意。
“贫嘴。”
“奴婢是实话实说。”
如霜从颜笙手中接过梳子，“娘娘，听奴婢一句劝，在后宫没有个孩子傍身是不行的。虽然皇上现在宠您，可作为皇后，您若膝下无子，地位就会不稳，不要再沉迷于过去，振作起来。”
颜笙看着如霜，“你为何懂这么多？”
如霜一边梳头一边苦笑道：“娘娘待奴婢好，奴婢才会跟娘娘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以前奴婢的娘曾在大户人家做工，亲眼目睹大户人家后院那些争风吃醋的手段，奴婢是怕娘娘一步错，步步错。”
“本宫知道了。”
颜笙笑看如霜，“本宫当初果然没看错人，你是最机灵的。”
如霜突然跪道：“娘娘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曾发过誓，此生只效忠娘娘一人。奴婢愿永远陪在娘娘身边，侍奉娘娘。”
“快起来。”
颜笙亲自将如霜扶起，握住她的手道：“以后在宫中，你与本宫主仆二人就相依相伴，只要有本宫在，就没人敢欺辱你。”
“谢娘娘。”
如霜哽咽，颜笙是除了她娘之外，第二个愿意对她好的人。
“好啦。”
颜笙微微一笑，替如霜擦去眼角的泪，“不哭了，去外面看看皇上来没来。”
“是。”
如霜喜极而泣，转眼又傻呵呵的笑了，快步跑了出去。
转身，颜笙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虽还是那副稚嫩的脸孔，可眼神却大不相同了。
忽然间，她好怀念刚来这的时候，与君天煜初识的那段日子。
“阿煜，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天，愿余生能无病无灾，安然的携手共度。”
颜笙在心中默默许下这个美好的愿望。
深深吸了口气，她转身向床榻走去，躺下，将被子裹在身上。一双手竟有点紧张的抓紧被子，默默等待着君天煜的到来。
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妻，可每当两人亲热，她心里还是会害羞。
同一时刻，颜笙躺在床上，君天煜陷入沉思，南宫璃与小凡正坐马车往宫里来，朱念则是一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