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姐，那个世界的人类，在太阳系里究竟殖民到什么程度了？”

“火星已经有大量人类定居，形成了城市；金星区域建立有一些基地，主要以矿物开采为主；而相对最新的信息表明，在木星的卫星上已经有不少固定基地，开采木星的气体能源的项目已经趋于成熟。”

王艾达说完之后，看向了阿尔伯特·威斯克，他点了点头：“印证不同教材上说法，可以这么确定。”

“那些项目，是两大阵营合作的？”

“的确有合作项目，但最先投产盈利的，都是各自名义上非官方的民营机构。”

“……”这似乎既在张美的意料之内，又让他觉得好笑，“有创造力的民营企业家吗？”

冷笑话之后，张美示意王艾达和阿尔伯特·威斯克暂时保持安静，自己则沉思了很久。

“王姐姐，人类社会的总人口达到什么规模了？”

“两大阵营的国家人口总数各自维持在20亿左右，但很多欠发达地区的人口资料就不清楚了。”

又是阿尔伯特·威斯克补充着：“教材上的官方口径是不易统计，出奇的一致。”

“这么说……我大概明白你们为什么觉得没有希望了。”张美长叹了一口气，“出于教材上没有明说的原因，掌握了先进技术的国家阵营已经放弃了自己阵营之外的绝大部分人，而意识形态阵营之间的竞争，又让他们不可能把这残酷或者说无节操的真相说出来，成为对方攻击的把柄。甚至，为了维持和气的表象，明知道效率低下甚至故意低效的项目总是层出不穷。殖民外星，获得地球之外的资源是必然的出路，其可行性也是两个阵营保持默契的基础。”

“在这种局面下，拥有技术优势的外星人一旦大规模出现，人类社会已有的动态的不稳定平衡，将会迅速被打破。甚至，不需要外星人做什么，只要它们秀一下存在感，人类自己就会闹出各种妖蛾子……”

也许，会有盲信外星人技术的疯子搞出将人类毁灭的事情来——科技越是发达，搞出大事的技术难度就越小。

只不过，这个想法，张美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他仿佛斟酌了很久，最后总结了一句。

“……所以，如果穿越者不开金大腿式的外挂，想要完成任务，将是极其困难的——王姐姐，威叔，你们是这么判断的，对吗？”

两人都仔细看着张美的脸，都有些无奈。

“没错。”

“你推想的速度，值得我稍微高兴一点儿，但是……”

张美笑了，愉快地笑了，他挥手打断了阿尔伯特·威斯克的疑问。

“这么说，我们的任务充满了希望啊！”

话音未落，张美亮出了带出来的两本书，分别递给两人一本。

“当你们分析人类的教材里的信息时，我在试图开解香莹之外，开外挂要了两类东西。一类，是中国古诗词佳作的精选；一类，是外星人文明的生理学教材，以及文学史概论。现在在你们手中的，就是讲外星人文明的东西。”

王艾达接过书，只摸了摸封面，倒也没急着阅读，反而更加疑惑了：“小美，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短时间内，说出来你也不一定会理解和认同。而且，我也不想在任务有了结果之前过于暴露我的想法。”张美冲着王艾达笑，笑得颇有些调侃，旋即，他又看向阿尔伯特·威斯克，“威叔，你知道吗？在我大吃货帝国的大吃省，有这么一个说法，‘两条腿的父母不吃，四条腿的桌子不吃，其他什么都吃的。’其实啊，我就在想，这么彪悍的天赋，如果是独一份儿的，未免有些高处不胜寒啊……”

“你……什么意思？”

阿尔伯特·威斯克显然不明白张美的吃文化，他看向了身为华人的王艾达，但她现在也不清楚张美这话究竟在说什么。

“穿越，是一门技术活儿。外挂，更需要好钢使在刀刃上，多一分，少一分，都要不得。穿越剧本的结果只有三种：胜利、获得下一次参与剧本的权利、彻底死亡。如果只要求活下去，咱们只要不作死乱开外挂，那并不困难；可胜利者只有一个，那就需要冒一点儿险了。而现在，万事俱备……”

张美的声音逐渐低成了呢喃，终于，他闭上了眼睛，成了心里的默念。

——现在，我希望确认，这一次穿越任务，在有NPC穿越的前提下，我本人的穿越是否是必须的？

不是。

脑海里传来了猥琐男人简洁的回答。

很好。

张美猛地睁开了眼，霍然站起，转身打开了自己的书房门，朝里面招手：“香莹，出来。”

本在背诵古诗的李香莹很听话，乖巧地出来了。张美将她摁在自己的座位上，从后面俯身，双臂环绕着她的脖子，左手上多出了一个信封，右手上多出一本字典。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缓缓地说，那话音有温柔，有歉意，却又坚定。

“阿香姐，对不起。为了母亲，我需要利用香莹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否能成功，我不能断定，是否危险，我也不清楚，确切地说，香莹将会遭遇什么，将会是什么结局，都很可能在我的想像之外。”

“但我必须这么做……为了母亲。阿香姐，如果将来我们还能见面，无论你是打我骂我恨我，我都无怨无悔。”

李香莹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身体有些发抖，那亮晶晶的眼睛，滑出了泪。

张美看不到她的泪，只感受着她的颤抖。他看了看旁边的王艾达，又看了看阿尔伯特·威斯克：“王姐姐，威叔，谢谢你们的协助。”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念想。

“请让李香莹带着我手里的信和字典，穿越到信中描述的地点。”

“以上，是我这一次穿越任务的所有作为。我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张美的手臂下面猛然一空，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自己的椅子上。就在这时，猥琐男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结果已经有了。在这之前，我想问，你选择做这一切的理由。”

“那是，秘密。”

张美稳定了身形，双手趴在椅背上，睁开眼，抬头望着那光源。

猥·琐的声音没有在乎张美口中的“秘密”，依旧平淡得冷漠：“这个剧本，你的完成度排名第2。”

第2？张美一下子涌上了失落的情绪，这甚至稍微表露在了脸上。

“如果没有事先经受教导，第一次参加初级穿越者剧本，排名第2，是难得的好成绩。”

这一句评语，虽然仍有些刺耳，却让张美的情绪更复杂，也平稳了许多。

或者说，他思考的不再仅仅是胜负，而是其他的什么了。

良久，他看了看眼前的王艾达和阿尔伯特·威斯克，稍微斟酌了一下：“结果出来了。排名第2。如我之前所说，如果以生存为目标，这是绰绰有余的成功；以胜利为牧业表，这就是功亏一篑的失败。”

成功？失败？无论加什么前缀作为形容词，都改变不了本质——王艾达和阿尔伯特·威斯克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微微点头。

旋即，王艾达望着张美：“小美，你究竟做了什么？”

阿尔伯特·威斯克的问题去不同：“排名第一的胜利者，是怎么做的？”

张美叹了一口气，心里默念道：“如果允许，请告诉他们答案，就像母亲带我在三国剧本时，那个虚空中的屏幕一样就好。”

结果，八仙桌上出现了一台老式的录音机，一盘磁带，以及一对1号电池。

在两人的无声注视中，张美没有犹豫，将电池装进录音机，播放了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