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利剑”发现的黑点儿，正是一架苏-47飞机。
飞机上，一个浅黄鬓发的飞行员操控着飞机，盯着前方。在他身后，是阿尔伯特·威斯克——作为单座座舱设计的飞机，本没有他的位置，但苏霍伊的工程师在应付临时需求时总有传统性的粗犷办法。所以，在忍受蜷缩的姿势的前提下，阿尔伯特·威斯克来到了福岛县的上空。
“哟哟哟，猜猜我看到了什么？一架B2！”飞行员的声调似乎有点儿轻浮，但他的话里的信息却值得重视，“我说伙计，你可真行，连这都能料到！”
“小美那孩子，太肆无忌惮了。只要是充分了解美国的作风的人，在听了小美的公开演说后，都能猜到第七舰队会发布什么样的命令。我甚至可以猜到这架B2将要执行什么任务——美国在自己的浣熊镇上都敢灭口，何况是在已经征服了半个世纪的日本？”
阿尔伯特·威斯克的口吻非常平淡，墨镜的遮掩下没有丝毫表情。
“那你还指名点姓要求我上面的人出动苏-47？淌这浑水对你有什么好处？”飞行员的眉毛搭拢在两边，“再说一次，我家好几口人，就指着我的工资过活，我爸可是一个为了喝酒敢把爷爷的勋章给卖了的混蛋，要是下个月他们得到的是我的抚恤金，我小妹后面几年的学费就完蛋了！”
“我知道，俄罗斯被忽悠的休克疗法。结果你们为了猪都不吃的东西，敢把仓库里保密的武器到处卖。有人早就预言过了。”阿尔伯特·威斯克想起了中岛美名，稍微有点儿惆怅，“只是，她突然失踪了，让她的儿子来面对这一切……”
“喂喂，你说的那是边防军的惨样儿，而且，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飞行员忍不住为自己，以及其他兄弟部队的人正名道，“他们是忍受不了猪食，不是为了猪食！而且，卖二锅头的人，主要收的是军工产品……”
“看来你知道得很清楚嘛！”阿尔伯特·威斯克暧昧了一句，“不过也是，你只是一个飞行员，那些只有实权军官才能接洽的‘生意’，肯定不是你清楚的范围。”
这话噎得飞行员很难受。
他忍住了反驳，专心尾随起了视线中的B2轰炸机。
……
“见鬼！那家伙想干什么！他要打三战？”
B2轰炸机内，富兰克林机长咆哮着。此刻，密码保障员低调的沉默着，而副机长“利剑”则若有所思。
“机长，好好想想。你见过北极熊为了日本和我们打三战吗？电影都不会是这个剧本儿。而且，苏-47虽然号称是战斗机，但事实上是一款试验机，北极熊根本没钱砸到调试后的量产。而且，在电子干扰下，就算它携带了空空导弹，也威胁不了咱们。”
富兰克林机长没好气地反问道：“你愿意屁股后面始终有一根针保持着准备捅你的姿势？”
的确，“利剑”也很为此不爽。
“……只可惜，现在不能质问那个神经病。”
……
“哈哈，那架B2认命了！”
苏-47的飞行员爆发起了欢快的宣言：“伙计，时候差不多了。你得尽快决定，照原计划跳下去？还是跟我回新罗西斯克号？或者，在燃料耗尽之前，咱们暂时先继续撩拨这架B2？”
“我说过，我要下去，和小美见一面。”
“你真确定？咱们都已经看到B2了，如果你之前的猜测继续正确下去……那上面可是有核弹头的！”
“我还相信那核弹头是氢弹。安全、清洁、没后遗症。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定，在无法和母舰联络的前提下，你能安全返航？你确定，新罗西斯克号面对电子干扰，会一直等待在舞鹤港附近？”
阿尔伯特·威斯克淡定地反问着，没有改主意的迹象。
……血浓于水的女儿？小美那孩子，总喜欢说些不清不楚，耸人听闻的话。可是，这样的事情，的确放心不下。
“好吧，准备破窗。”
……
B2轰炸机上，“利剑”长吁了一口气：“苏-47降速了，他正在降低高度。”
“狗娘养的终于放弃了没有意义的危险举动。但它突然开始做特技动作是什么意思？”富兰克林机长有些看不懂。
“等等……”沉默着的密码保障员突然开口道，“从苏-47上面好像落了什么东西出来。”
富兰克林机长的第一反应是不信：“开玩笑！这样的飞机，怎么可能在空中掉东西？你当它的导弹是伪劣产品？还是说你觉得它整个飞机马上要解体了？北极熊的东西向来是耐操出名的！”
“那它突然莫名其妙的动作该怎么解释？也许如果是有飞行员弹射呢？”
“外行了吧？苏-47是单座座舱的！”富兰克林机长在嘲笑中加了一点儿科普，“瞧，那狗娘养的又开始拔高提速了。”
……
苏霍伊的临时改造非常具有毛熊味儿——将原本的玻璃拆换成了两块，将靠后的部分固定死，并且加了能够将座舱分割成前后两部分的伸缩装置。
当阿尔伯特·威斯克破窗而出时，他所在的位置已经和飞机其他部分隔绝了。换句话说，那里已经成为飞机的一部分内凹的外壁。而在阿尔伯特·威斯克跳离之后，另一个伸缩装置将用铝合金板把玻璃破损的部分重新密封。
这并不花太长的时间。以苏-47的性能和飞行员的技术来说，或许还应该加上运气的因素——至少，还不至于酿成机毁人亡的结果。
当浅黄鬓发的飞行员结束了B2轰炸机机组人员口中的“特技动作”，重新稳定控制飞机时，他突然从空军服里摸出一个前后凹成一定弧度的铁皮瓶子。
拧开瓶子上方的金属盖儿，飞行员狠狠朝自己嘴里喂去……
“哈……红星二锅头……这牌子，总让人想起光荣的时代。”
飞行员的眼里闪起了兴奋的光芒。
安全、清洁、没后遗症……开什么玩笑？难得出现了一个宁愿冒挨核弹头的危险，也要挣脱美国的狗链子的日本新政府，而且这个政府对俄罗斯的态度很不错。
那个红眼病的美国佬，以为我不知道中岛美名是谁吗？在你们美国佬忽悠什么休克疗法的时候，是人家的人，带着一箱箱香肠和红星二锅头过来的！
重新尾行着视线里的B2轰炸机，飞行员又闷了一大口红星二锅头，继续提速。
娜塔莉娅，你要好好读书，哦不，你还得赶紧学会管账。妈妈太爱爸爸了，无论她怎么骂，爸爸在外面赊了酒钱，也只会想方设法替他还清。你可不能也这么下去。你是一个坚强的漂亮姑娘，听说你大学选择了内政事务专业，哥哥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儿。如果他偷家里的钱去喝酒，哪怕把他绑起来告进法庭，你也要把钱留下来完成学业！
娜塔莉娅……
国家没了，爸爸渐渐开始酗酒，你那贪图安逸的二哥跑去了外国，再也没有音讯。这些，你可都别学。嗯，你肯定不会学的。你从小就像我这样，你说你以我为榜样。
再喝了一口红星二锅头，飞行员眼中的B2轰炸机，仿佛变成了一张漂亮女孩儿的脸，那是一头灿烂的金发。
娜塔莉娅，也许你不知道，传说中的氢弹，是需要原子弹来引爆的。如果不是正常的主动引爆，氢弹并不会爆炸，即使是从高空落到地面。这些都是有历史先例的。
……
弗拉基米尔，鬼才相信那些只知道卖卖卖的官僚军人会把我的抚恤金全额发下去，但你一定会照顾好我的家人，我知道，你一定会，哪怕你大概在今天之前根本没听说过我——你的不少事迹，我可是从一些渠道听说了的。虽然小时候有过偏见，但这些年来，我只见过有良心的元帅自杀，却没见过军人搞成功过什么事情。国家，也许真的只能交给你们克格勃的人了。
……
B2轰炸机上。
“天啊！那疯子要干什么？这距离已经……”
“这种距离他要是发射导弹，不需要制导也很可能命中我们！”
“但那样他自己也好不了！”
“我都说了那家伙是疯子！”
“赶紧加速、转向！”
“这速度，你是想自杀吗？还是说你要跟战斗机比杂技？我们是战略轰炸机！”
……
随着一声酒嗝，最后一口红星二锅头进了胃里，苏-47上的飞行员眼中仿佛燃着暖暖的火，B2轰炸机那机身的流线已经如此清晰。
那能算得上是工业的艺术了吧？
娜塔莉娅的笑脸、爷爷珍藏的勋章、自己驾驶着飞机鸟瞰过的国家，还有，童年时老师自豪的话。
飞行员眼中蒙太奇式地浮现过一幕幕画面，这让他幸福地哈哈大笑，笑得如此沉醉。
笑声中，他说出了自己第一次开飞机时就幻想过的轻浮话。
“我机奉命撞击你机！”
天空中一声巨响。震得平顶楼天台上不断狙击源源不尽的丧尸的李香莹抬头看去——那是一朵绚丽而硕大的焰火。
这朵焰火似乎太大了一点儿。
这样的念头还在李香莹脑海中徘徊，她却不由自主地腾空向后飞了出去……
“安全、清洁、没后遗症。呵呵！的确，‘不必高估人类的团结’。”
一间布满咖喱味儿的地下室里，回荡着一个女人的笑声。那笑声，稍微有点儿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