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别和我绕弯子了，我要是什么都知道也犯不上冒这么大风险不是？”洛旗多少有点厌倦这样的态度，尽管这是一场公平合理的交易。

汤舒稍作停顿，她给自己下了个决心，决定将这个隐秘讲出来：“本来你并不在名额之内，早在很久之前，花友竹就与沈宗眠是相识。”

“什么？他们，他们又怎么会认识？”

洛旗不禁想到了大概两年多前，沈教授还在授课的时候，那时节落月市还算繁华安定，班级当中尚且有来自世界各地求学的学子，有一节课上，沈宗眠特意讲到了花友竹，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可洛旗记得最深的就是，沈宗眠不止一次提到，他特别想见现在的花友竹一次。

当时没有多想，这军车上，洛旗脑海里闪回的画面让他意识到，当年所谓的现在，那指的完全是成为迈斯人的花友竹。

汤舒摆手道：“我说，你听。准确来说，花友竹应该算你的前辈，她同样也是沈宗眠的得意门生，只不过从前她并不叫花友竹，花友竹是她自己改的名字。”

“这事儿，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别打岔。”汤舒将手指竖在唇前，她的眉眼却低垂下来，应该是在追忆往事。

“我和她是中学同学，别想歪了，上学那会儿我就是一小透明，跟人家可没法比。后来她去了落月，我留在香云，一直到溪山营地成立以后我才重新碰见她，那会儿她的样子就很是不同了，要比学生时代更加锋芒毕露。哎，你说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这都不重要。重点是，原本你的名额应该就是花友竹，沈教授是个厉害的人，他要做的事情你也见到了，就是那些个与你长得很是相像的自己。”

洛旗点点头：“没错，现在就有两个还在溪山营地，一九七以及三零零一，我想你应该偷偷观望过吧？”

“当然了，不过那已经是改良版本的，你的两个克隆体要弱小许多。花友竹那边可不是，我说过了吧，沈宗眠沈教授，是一个十足厉害的人。”汤舒似乎有点思虑过度，反复说起同一句话。

洛旗连道：“恩恩，就是说到这里了，您继续。”

汤舒微微颔首：“可是，花友竹更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的厉害完全超出了沈宗眠的想象，甚至直接逃出了沈宗眠的掌控，跳出了更大的掌控，一个区区女子，就一手建立了一个庞大迈斯人收容组织，这份气度与能力，我很佩服。”

眼前汤舒的态度，叫洛旗有些迷惘了，他完全听得出来，汤舒对那位花友竹小姐的情感与其说是佩服，不如说是仰慕，她就像是她的粉丝似的有一种狂热代入在了情感之中。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要洛旗他们一定组织花友竹的复活吗？这前后矛盾啊？

难道说，汤舒其实精神分裂或者因爱生恨了不成？

一时间，洛旗心绪万千。

汤舒却没在意，她只注意到自己略微失态，撩了撩耳边寻常人触碰不到的银黑色长发。

“我可能是寂寞孤独太久了吧，好久没和人说话，忍不住会多说一点，请你别太见怪，马上就说到你了。原本沈宗眠的目标就在花友竹身上，可后来这个计划破产了，哦不，应该说只是失败了一半，还是成功了一小部分，这让沈宗眠有了更多的经验。他很快就开始寻找下一个可以对原血适应，又不会太过反抗自己实验意志的目标。”汤舒总算将话题绕了回来。

洛旗一颗心揪紧：“所以？他就选择了我？他的另一个学生？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起码我没有那个花友竹那么优秀。”

汤舒认认真真审视过洛旗，道：“嗯，倒也不是你自谦，你确实远不如她。”

是实话，但是因为是实话，所以洛旗觉得更加伤人。

“但恰在那时候你出现了，仅此而已。有一个女人，在名单上填了你的名字，所以你进入了沈宗眠的视野之中。”

“谁？”洛旗知道这个人恐怕就是关键了。

汤舒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而且也不是亲眼所见，是听人说起来的，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要被那个花友竹杀死，还是活蹦乱跳的呢。”

洛旗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句话里，花友竹三个字之前的定语：“那个。”

他只关心神秘女人：“名字，总有个名字，或者说代号，或者说什么特征吧？”

汤舒一拍手：“就知道你要打听清楚，所以我都快揪掉头发想了好久好久，她叫宁素素，好像是从落月市来的——”

“你说什么？！”

洛旗几乎是吼了出来。

车厢中前面的几人都回过头来打量了一下，陆如夜眉头紧皱又加了把力道，才勉强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一番忙碌之后，陆如夜终于有空舒了口气：“冷静一点，我可不想让他们以为你在和空气说话。”

汤舒耸了耸肩：“这么说，这个女人你果然认识了？”

洛旗全身颤抖着，他两手用力抓破膝盖上的裤子布料，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她，是我妈。”

“哈？”汤舒现在十分后悔说出这个完全可以忽略的细节。

她也被洛旗的样子吓到，犹犹豫豫道：“那？或许是我听错了也或许是别人冒用伯母的名字也说不准啊，你知道的，出门办事未必会用真名。”

洛旗却再也听不进去，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一两年的痛苦遭遇，竟然是自己最亲的人所谋划的。

他真的想问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

父亲呢？父亲也知道这件事吗？

或许不知道，当日在香云市他的表现应该没有知情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呢？洛旗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汤舒沉住气道：“你别着急，她一定是有苦衷的，而且我要告诉你的秘密你还没有听完啊！”

洛旗原本认为，这就是最大的隐秘了，他愕然看向汤舒，最终有气无力道：“来吧，还有什么更能打击人的，你都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