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徐子彧开车过来，带来了他画的设计图，他看着我问："真的打算卖掉房子吗？住了那么久不觉得可惜啊？"

我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我笑一下："没什么可惜的，只要把那些回忆装在心里就可以了。"

我故作轻松地拍拍胸口，那里，正在闷闷的痛着。

正月十五的中午田斌来到裁缝铺，对正在将杂物打包的我说，他希望咚咚能回家过节。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好时机，就算是在战争中也要坚守阵地不是吗？咚咚的阵地可不应该是在我那里。于是，我"很为难"地答应他去做咚咚的思想工作，但是，田斌一定要亲自去咚咚的工厂接她回家。

田斌使劲点着头满口答应，然后在对我说了无数个"谢谢"后离开了。

徐子彧撩开后间的门帘走出来，对我说，这人还有得救。

或许是吧。我点点头，继续着手里的活儿。

"这个，是什么？"徐子彧晃着手里的一只文件夹问道，"可以看看吗？"

我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来扔进了纸箱："什么都好奇。哎，今天过节你怎么不去冯婷婷家？"

"我跟她请过假了，只要说是来帮你她都很乐意。"徐子彧笑一下，"我晚上再去。你呢？今天怎么办？连咚咚都回家了。高劲松没安排吗？"

"他还有父母在，当然要回去团圆了。"我整理着面前的各种纸张书籍，有用的装箱，没用的交给徐子彧捆扎起来。

"他没邀请你一起去吗？"

"神经啊？我跟他这才几天啊？再说，我答应他试试，并没有现在就确定下来。"我停下来看着徐子彧问，"严晓菲怎么样了？对高劲松还是穷追不舍吧？"

"我明天才正式上班呐。"徐子彧笑了起来，又是一副没正形儿的样子，"要不要上班后我帮你监视着他们？"

"一边儿呆着去。"我没好气儿地瞪他一眼。

"哎，我发现你的口头语变了，最近很少听见你再说'去死吧';。"

好像是啊。我低下头看了看手里几张随手画下的草图，丢给徐子彧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是不是因为我总这样不积口德才会报应到我身边的人身上，让我最终变的孤孤单单的。"我笑一下，"怎么？你很想被我咒吗？我可是乌鸦嘴哦。"

"说什么呢？"徐子彧瞪我一眼，"哎，这是你画的设计图吧？不要了？"

"不要了，我要从头来过。"我笑一下，"我决定还是招个设计师，要专业院校毕业的，最好是年轻男性，人呢，长得要帅一些，但绝对不能是那种娘娘腔儿，这样才会对那些白骨精们有吸引力跟说服力嘛，你说对不对？"

"我就怕会对高劲松有压力。"徐子彧笑起来，"你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才别有用心呢？"

他凑近我，满脸神秘地看着我笑："你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我向后退一下。

"我别有用心啊。"

"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免费做衣服吗？哎，你干吗总算计我这种穷人啊？"

徐子彧翻翻眼睛退回去："小气！嫁了高劲松你就不会穷啦！别犹豫了，快嫁了吧！天天在我这儿哭穷！"

"我凭什么一定要靠男人啊？"我斜着眼看他，"我林宝瓶，偏——偏——不！"

徐子彧笑着向我竖了竖大拇指，然后低头开始捆扎面前的废纸。我取出手机拨给咚咚，咚咚的声音还是显得有点儿低沉。

"哎，下午田斌会去接你，你跟他回去吧。"

"他找过你了？你们怎么说的？"隔着电话，我似乎都能看见她满脸的期盼了。

"没说太多，就是说今天过节，希望你能回家。哎，差不多该回去坚守阵地了，可别真的失守了。"我看见徐子彧在看着我笑，便给了他一个白眼儿转过身去，"见了他别再制气，也别太给好脸儿，就当是在我们的一再劝说下才回去的，回去也只是为了老人和孩子，明白吗？"

"知道了。那，吃完晚饭我还回你哪儿去吧？"

"你疯啦？晚上你跟田子强睡不就行了？这也要我教你啊？笨死了！"我缓一口气，"从现在开始你要对老人和孩子加倍的好，懂不懂？"

"那会不会太显得像演戏了？"咚咚的语气很迟疑。

"你给我听着，你要认为自己在这个家里呆不了几天了，很快就会见不到面了，所以才会跟他们格外的亲，要让他们觉得你是在受委屈却还在忍耐，懂不懂？"

"嗯，好像懂了。"

"行啦，我下午去你那儿，陪你一块回去。"

"好，你来就太好了。"咚咚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了精神，"瓶子，有你我就不怕了。那下午见。"

挂断电话回过身，徐子彧苦笑着摇头道："林宝瓶啊林宝瓶，你呀，什么时候能在你自己的事情上也这么用心啊？"

"谁说我不用心？我很用心地挣钱攒钱，你还要来算计我这点儿小钱儿。"我冲他撇一下嘴，"你良心何在啊？"

徐子彧继续很无奈地摇着头苦笑，拎了捆好的废纸摆到门边去。我真的对自己的事从来不用心吗？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的心已无处可放了而已。

下午，徐子彧把我送到了咚咚工厂的门外才离开。田斌已经等在了那里，看见我时脸上的表情也显得轻松了一些，大概他也怕咚咚再次让他难堪吧。

"田斌呐，你说你这是何苦？"我冲着田斌摇头，"咚咚说她回去看看就还跟我回去。"

田斌的脸上立刻满是为难，几乎哀求地道："林宝瓶，你就帮我劝劝她，让她还是住在家里吧。"

"你也替她想想啊，都这样了，再说你自己也想跟她离婚，你这么耗着她算什么？"

田斌苦恼地挠挠头："可是我父母就是不同意啊，还说要是离婚就让我走，宁可认她当女儿也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冷笑一下："好啊，你这儿子当的是够成功的。哎，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觉不出咚咚的好呢？那个女人就举世无双了？"

田斌叹口气低着头道："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后来她要去南方发展，我们就分手了，几个月前才回来，一回来就来找我，问我能不能..."

"瓶子！"咚咚的喊声打断了田斌的述说。我向咚咚挥挥手，对田斌道："有空儿咱们好好聊聊。"

田斌感激地看着我点点头，迎着咚咚露出了一个很真诚的微笑。

高劲松是从冯婷婷那里知道我要卖房子的，坐在餐厅临窗的桌前，他看着我问："为什么要卖房子？缺钱吗？"

"不是。"我急忙笑着摇头，"那里离店太远了，来回不方便。"

"我可以负责接送你。"他微笑一下，"我很愿意做你的专职司机。"

"我，"我看向窗外，以此避开他的微笑，"打算先住在店里，刚开业的时候有很多事情要忙，再说店里晚上没人也不行。"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对吧？那时候为什么要瞒我？"

我回过头看着高劲松。是啊，那时候为什么要瞒着他呢？我挠挠头，笑一下："也不是啦，那时还没完全确定。"

高劲松笑一下："什么时候开工？"

因为他的不再追究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后天，明天就开始进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