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回哪里？”步半雪低着头，佯装看小狼，让顾韶元看不到自己眼里的波动。可眼睛逃掉了，期待又被话里的语气出卖了。说到底，步半雪还是希望能收到他的诚意。这样，她也好给自己一个交待。

顾韶元牵起步半雪的手：“无论你去哪里，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若你想回丞相府，我便陪你去丞相府，若你还愿留在王府，我也同你留在王府，就算你要待在这乱葬岗，我亦奉陪到底。”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对不起。”

步半雪不由得加重了抱着小狼的力气，等这番话等了太久，等这个道歉，好似隔了从生到死再到生那么长的距离：“既如此，你当初为何不信我？执意要将青儿关起来，你知不知道，青儿！她死了……你像我保证过她不会有事的，只是在牢里关几天，可如今，我看到的，却是青儿的尸体。”

“我知道，但没料到。青儿的事，是我考虑不够全面。今日上朝时皇帝向我施压，说不能让安阳受一丝委屈，偏生青儿撞在枪口上，我知道你和她感情深厚，但我什么都做不了……”说话间，顾韶元下意识攥紧了袖子里的拳头，尽力克制住话里的愧疚。

“不能让安阳受委屈，我明白了，”步半雪忽而抬起头用凛冽的眼神看着他，冷笑一声，“是，安阳是皇帝的女儿，有宫里的势力撑腰，是你顾韶元得罪不起的人。可怜我与青儿，任你利用摆布，做你讨好安阳和皇帝的祭品！”

“当日皇帝说要将安阳许配与你，你没有拒绝，现在皇帝要你好好待安阳，你亦不敢拒绝，将来皇帝叫你休了我扶持安阳，叫你与她生儿育女，你会拒绝吗？你敢拒绝吗？”

“会。雪儿，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人。”

“我一人……呵”步半雪往后退了半步，拉长了自己与顾韶元之间的距离，“从前十里红妆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那些日子里，我信；与安阳大婚时，你步步为营细心为我打算时，我信；你数次为救我身陷险境时，我信。可现在，你叫我如何相信你……如何……”说着说着，步半雪泣不成声。

“若你心里有我，便不会为维护那安阳而怀疑我质问我；若你心里有我，便不会任她鞭笞青儿害死青儿，”这些话憋在步半雪心里太久，此刻仿佛闸门被什么东西砸开了，倾泻而出，“若你心里有我，亦不会前一秒帮着她陷害我后一秒就投入她的怀抱！”

“下毒之事是我没有处理好，对不起。可是，我何曾与那安阳合作过，更没有与她好过！”

“我都看到了，我什么都看到了，你还要再这装糊涂。顾韶元！”步半雪指着眼前的人，愤怒从眼角喷薄而出，“你骗得我好苦！亏我一直那么那么相信你。”

闻言，顾韶元再也藏不住心里的波动，面露怒色，他一把抓住步半雪的手，“你看到什么了？你定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我亲眼所见，哪来的误会？”步半雪用力从顾韶元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背过身，“亦梅，帮你主子回忆回忆，他今晚上都干了什么？”

“夫人……不要再说了……这样下去，对你们两人都不好。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就难以挽回了。不如……不如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亦梅！”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亦梅，说清楚，也好拆穿他的真面目，省得说我冤枉了他。”

“亦梅，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王爷，”亦梅调整了下思绪，决定实事求是地将一切说出来，“夫人醒来之后，连饭都来不及吃便赶去清心居找王爷您，想将话清楚，岂料进门时就被侍卫拦住我们不让进，说是受安阳郡主的吩咐。后来进去了，便听到您和安阳郡主的说话声……”

“你们听到了什么？”顾韶元厉声问道。

“王爷对安阳郡主说，如今关心我的只有你一人了，还说……您今晚如此伤心都怪夫人，，要……要夫人走……”

“不可能，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雪儿，你相信我。你睡着的时候我去看了你好几次，见你睡得太沉。我便回去了，可你一直盘踞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一想到你因为我而那么伤心，我便痛心不已，借酒消愁。

“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一个人提着酒进来了。我……我以为那是你……真的，我当时眼里看到的，就是你的样子。和她一起喝酒，我说了些不清不楚的混账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

“巧舌如簧！”步半雪怒不可遏，“我亲眼看到你与那安阳举止亲昵，你喂她喝酒，她扶你上床，为你宽衣。你还能说些什么？”

“雪儿，你真的误会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后来，我恍惚间看清了她的脸，方意识到那人不是你，只是穿着你常穿的衣服，与你梳着一样的发髻，戴着一样的配饰。是那安阳，有心要让你我之间生嫌隙。”

“我寻了个理由，让她回去了。我想，她定是趁这个时间，安排人杀了青儿。”

“竟是这样！”步半雪恍然大悟，方意识到确是自己错怪了顾韶元，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一把抱住他，“我还以为……以为……你负了我……原来都是安阳捣得鬼！”

肆意涌出的泪水染湿了顾韶元的肩头，“你可知，安阳不止派人杀青儿，还引我和亦梅来这乱葬岗，想杀了我！幸而亦梅身上功夫好，方将那歹毒侍卫逼入了尸坑。

可……可突然又冒出了这三头狼，我又扭伤了脚。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可知道，我刚刚，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什么都不求，只想再见你一面。我还求上天，若给我活命的机会，我也愿给我们俩一个机会……”

步半雪边哭边说，只感觉顾韶元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有力，而他紧紧环住自己的手，仿佛避难港，给人无限的归属感。

耳边一阵酥暖，只听到他带着温度的话语，“对不起，让你一人面对这些。再相信我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