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拂，凉爽宜人。

顾倾念不紧不慢地在湖心长廊上漫步，李顾淮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明明小姐姐就在眼前，二人前后相隔不到半米，可李顾淮却觉得这半米距离，宛若半个地球那么遥远，让人无法逾越。

咫尺天涯。

李顾淮第一次懂得了这个成语的意思。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小半个小时，李顾淮这才终于开了口。

“小姐姐，对不起。”

顾倾念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

“理由呢？”

李顾淮呼吸一滞，面对顾倾念璀璨晶亮的眼眸，他满肚子话，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倾念给足了李顾淮时间，等他组织好语言跟自己谈话，可等了半个小时，却只等来毫无意义的“对不起”三个字，顾倾念倍感失望。

“小李，你要是不知道跟我说什么的话，那换我来说，你听着。”

“如果你这声对不起，是因为今天医院的事，我觉得没什么必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觉得问心无愧就好。”

“假如你这声对不起，是代替你妈说的，那更没有必要，因为我不会接受。我不想在你面前诋毁你的母亲，但是，她做了很多伤害我母亲的事情，那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化解的，而我也从没想过要原谅她。”

“我以前从未迁怒过你，是因为我觉得大人恩怨与你无关，也从来没有把你和林如玉关联到一起。但是今天，当我看到你们母子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你终究是林如玉的儿子。”

“小李，我不是圣母，我没有那么高尚，我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地对待你。所以，你整理一下，找个时间搬出去吧！”

顾倾念绷着脸一口气将话说完，李顾淮的脸彻底白成了一张纸。

他颤抖着双唇，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在学校被同学欺凌的时候，李顾淮没哭。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也没哭。

可现在，听到顾倾念要赶自己走，李顾淮一颗心，却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知道搬出临湖别墅，是必然的事情，即便顾倾念不说，李顾淮也打算搬走。

可亲耳听到顾倾念赶他，这比杀了李顾淮，更让他痛苦。

“小姐姐，我……我……”

李顾淮用力擦着眼泪，纠结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一向在自己面前，笑得阳光灿烂的李顾淮哭成了泪人，顾倾念的心也不太好受，但她还是狠心地逼自己撇开了头。

“我的话说完了，我先回去了。”

李顾淮流着眼泪，望着顾倾念决绝离去的背影，一颗心都碎成了粉末。

他张嘴想要叫住顾倾念，可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索性蹲下身子，抱头痛哭，任由失控的情绪，化成悲伤的哀嚎。

掉头回家的顾倾念，听着身后的李顾淮，发出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的悲鸣，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她最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就这么迎着风，流着泪回到了临湖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