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其人,天生反骨。
此人贼性高照,迟早是个祸害。
赵佗闪念的那一瞬,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此刻。
他的手已经死死握在刀柄之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之后,战刀刀鞘上的机簧弹开。
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三尺。
赵佗自信,只要战刀出鞘,瞬间就能结果黄巢。
就在他将动未动之时,黄巢的声音再次传来。
“赵兄!”
“百越之地,地广人稀,各方势力交织,极其复杂。”
“这既是麻烦,也是我们的机会。”
“只要你我勠力同心,必能兵强马壮,成就一番大业!”
皇帝看中黄巢,不惜代价,将他从天牢之中捞出,遣来百越,目标就是借他之手,开疆扩土,壮大军力。
时局艰难,唯有黄巢这种人才能做到此。
若是现在就斩了他,恐怕要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
所以,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心意已定,赵佗收敛杀意,缓缓放手。
黑暗中,两人静默以对,良久无语。
赵佗甚至不敢肯定,刚才,黄巢之所以会说出那一番话,到底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杀心而有意警告。
两人在沉默中继续潜行,出了密道,赶往卢氏银庄。
此一役,黄巢大获全胜。
卢氏银庄死绝,三百万金银尽数入账。
五军都督辛一飞身死,百越之地失去最后的军力弹压。
从此以后,百越就是一块无主之地。
海阔鱼跃,天高鸟飞。
黄巢龙潜入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
“腊月廿六日。”
“百越卢氏银庄被洗劫,失银三百万,死两千口。”
“象郡郡衙遭袭,衙府尽毁,原址被烧,已成一片白地。”
“同时节。”
“百越五军都督辛一飞身死。”
“百丈崖驻军战损两千余。”
“腊月廿七日。”
“琅嬛王氏在百越之地的一处玉矿被洗,失玉近百块,其价超过两百万。王氏驻地人员,统统被杀,无一活口。”
“腊月廿七日。”
“百丈崖驻营弩营被洗,五百弓弩手全数失踪,生死不明。”
“腊月廿九日。”
“百越所有乡绅、地主大户,同时遭洗,人员死伤无数,失银高达两百万!”
“腊月终日。”
……
正月初五。
大朝。
依惯例,开年第一朝会是为贺岁之会。
可是现在。
朝堂之上,群臣肃穆。
大殿之中,人人安静,落针可闻。
唯余兵部主事的声音回荡在其中。
他所奏报的正是来自百越的六百里加急。
百越之地,黄匪为患。
仅象郡一地,就死伤五千余,失银超过四百万。
就连百越五军都督辛一飞,也惨遭不测,死无全尸。
那些干瘪的数字,此时听来,竟如此的鲜血淋淋。
群臣面面相觑,骇然于心。
谁都没有想到,在象郡这个边陲小镇,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百越牧守白起叩请圣皇,发天朝之兵,以剿灭匪患!臣白起再叩首!”
奏报至此煞尾。
话音一落,朝堂上,立时嗡声四起。
“陛下!百越蛮荒之地,刁民之祸自古有之,无需大惊小怪。”
“白起危言耸听,小事大奏,实属可恶,肯定陛下治其欺君之罪!”
“白起代天子巡牧象郡,竟然将一郡之地治乱至此。依律,该治其死罪。”
“臣附议!”
“臣也附议,恳请陛下斩了白起,以正朝纲。”
“若冠君侯还在朝中,白起这样的宵小奸佞,岂能兴风作浪!斩他一百次都有余!”
冠君侯一党率先发难。
百越乱不乱无所谓。
弄死白起,才是他们心中第一要务。
现在,正可趁机落井下石。
朝堂之上,嗡鸣更甚。
群奸一拥而上,白起之罪几乎已成定局。
而此刻。
整整的白起就在丹壁之下。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群丑,将每一张奸佞的脸都印在眼底。
江离端坐在龙椅之上,由始至终,都未发一语。
唯有群奸仿佛跳梁小丑一样,喧闹着,叫嚣着。
骑墙派群臣纷纷低头,默然无语。
直到此时,奸佞们才察觉到不对劲。
若是换做此前,只要抬出冠君侯的名头,群奸说让谁死,谁都必须要死!
群臣只有附议,无敢违逆。
可是现在,朝堂局面已然悄然转变。
骑墙派真正做到了骑墙,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臣以为不妥!”
列班之中,忽然站出一个人来。
是刑部尚书端木川。
前次逼宫,他悖离冠君侯,转投保皇一派。
现在急需立功,以表现自己的忠心。
打击旧盟友,硬杠冠君侯,无疑就是最好的路子。
“臣以为,百越之地虽然偏僻,但也是我朝之下之土,其民也是我朝治下之民。”
“保天下太平是朝廷值守所在。”
“臣请陛下出兵讨伐!”
群奸愕然地望向端木川。
仇视的目光在他身上不断扫视着。
如果目光能杀人,此刻,他恐怕已经被凌迟,千刀万剐。
“端木川小人!”
“端木小人与白起是一伙的。”
“端木为白起求情,可见此二人早已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请陛下治他们结党之罪!”
“对,请陛下治他们死罪!”
真结党的要用结党之罪来治别人。
其不要脸程度可见一斑。
群奸蜂拥而上。
朝堂之上,再次嗡鸣一片。
就在这时,宰辅杜衡堪堪出列。
“陛下!臣以为,百越之地虽小,但是匪患极易裹乱周边府县,所以不可小视。”
此话一出,满朝寂静。
他是一朝宰辅,权柄之重,可谓一言九鼎。
无论是冠君侯党,还是骑墙派,都不敢轻拭其锋芒。
现在,他站队皇帝,就是一种态度。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将极大提升江离在朝堂的权重。
一时间,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了他。
群臣都在猜测着,宰辅杜衡是不是已经彻底倒向了保皇一派。
就在这时。
沉默许久的户部尚书百里苟,终于开口。
“荒唐!”
“象郡不过是边陲小郡,黄匪之祸也只不过是小患。”
“为此小患,大兴刀兵,就不怕有伤国体吗?”
“臣以为,象郡不安,是守牧之责。只要斩了白起,杀一儆百,继任之官自然会兢业政务,平此匪患。”
说到底,还是要杀白起。
宰辅杜衡嗤笑一声。
“百里尚书!”
“要是老夫没有记错,此前你在大殿之上,疯癫造次,已有逼宫之嫌。”
“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怎么,莫非你已经反应清楚?又出来跳梁来了?”
说到此,话锋一转。
“老臣恳请陛下彻查百里苟造逆之事。”
“至于象郡匪患,不急!”
此话一出,百里苟顿时慌如老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