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就要开始了。”
莱纳看看手中的怀表，抬头正对上弗朗西斯那对漂亮的绿色瞳孔。“还有二十分钟。”
“比我预想的要晚一会。”
矮人凑近马车窗户，只见窗外的街道和建筑物上堆满了厚重的积雪，整个世界笼罩都被笼罩在白色之中，行人们在足以淹没小腿的大雪中艰难前行。
“今晚的雪太大了，如果不是警员把街道上的积雪清理干净，我们现在可能还会被堵在西城区弗朗西斯小姐？”
弗朗西斯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外套和秋季马裤，里面是一件毛绒衬衣，外套的袖口截在小臂处，露出女人光洁莹润的手腕。
“我没事。”
注意到莱纳询问的目光，她抬手拉高大衣领口，脸上扯出一个微笑，嘴唇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只是觉得有些冷，这场雪下得好大。”
“是挺大的”
矮人注意到作家小姐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立即取下身上的斗篷递给她，“我在群岛呆了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拿着吧，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谢谢，您真是位体贴的绅士。”
弗朗西斯接过矮人那件带着浓密软毛的斗篷，她将斗篷披在身上后，不由满足地长出口气，“我应该在出门前多穿些衣服这场雪来得太突然，这可能会是群岛历史上最大的一场雪了。”
马车停在晨星宫的大门前，几名警员走了过来。
“没人会在乎这个。”
莱纳拧动车门的把手，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等我们进去后，你可以在壁炉边暖暖身子。美食和好酒正在等着我们呢，小姐。你也可以在这次晚宴上借机找找灵感，或许会对写作有些帮助。”
他一把推开车门，率先跳在还沾着点点雪花的地面上，接着牵住弗朗西斯的手，帮她从马车里下来。
“这是邀请函。”
他向警员们出示那张印着皇室刻章的金色请柬，“这位小姐就是我今晚的女伴。”
“没有问题。”
确认莱纳手中拿着的是货真价实的邀请函后，警员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进去吧，莱纳先生。祝您和这位小姐今晚过得愉快。”
矮人点点头，轻轻挽住弗朗西斯的手臂，两人沿着台阶来到正厅前，只是站在门外就能听到其中传来悠扬的钢琴与长笛声，其中还夹杂着热烈快活的欢笑声。
他们沿着铺就绒毛地毯的长廊走进正厅，只见宫殿的宴客大厅中摆着八张足有十多米长的餐桌，上面放满了各色美食，只待宾客端着餐盘自行选取，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客人正在餐桌附近攀谈。
餐桌右侧站着几名来自西塞尔音乐厅的演奏家，钢琴、小提琴、长笛、鲁特琴在他们手中演奏出美妙欢快的乐曲，令大厅中的气氛愈加热烈。
此时离戴安娜公主的成人礼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莱纳向弗朗西斯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当然可以。”
作家小姐四处打量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以及那些衣着光鲜的贵族名流们，她还是头一回来到这种场合，只觉得所见的一切都分外新鲜，眼里透着遮挡不住的好奇光芒。
“来吧，弗朗西斯小姐。我们去尝尝皇家大厨的手艺。”
矮人挽着作家小姐走向餐桌，他表面看似镇定，心里实则已经偷偷乐开了花。
莱纳忍不住勾起嘴角，能和仰慕已久的作家共进晚餐是每一个铁杆读者粉丝的梦想，更何况那位作家还是个美丽的姑娘，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他们来到餐桌旁，矮人挑了些香嫩的羊排、鱼子酱、炸虾和几块果酱面包，还有一小杯辛辣的贝烈科红酒；他的女伴挑得就相对少了些，只有小半碗热腾腾的鳕鱼浓汤，以及一块晶莹的水果布丁和些许苹果派。
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一处靠近壁炉的地方，惬意地品尝着盘子里的美食。
“莱纳先生。”
弗朗西斯抿了口暖融融的鱼汤，脸颊上才多了几分血色，她坐在炉火边的皮革沙发上，“晚宴上准备了这么多美食，为什么那些宾客都在交谈，反而没有人去吃呢？”
“因为他们来参加晚宴的目的和我们不同。”
矮人撮了口红酒，胡须下的面庞染上几分殷红，“宴会对贵族来说更多是作为一种交际场合，能够帮助他们拓宽人脉。除了瞻仰戴安娜公主的风采之外，交朋友这才是他们来参加晚宴的最终目的。”
“我不喜欢贵族之间的应酬。”
莱纳咬下一块果酱面包，“比起参加舞会，我更喜欢和朝日沿着运河散步，或者留在家里看书。”
“这些家伙的笑容太虚伪了。”
他注视着那些谈笑风生的贵族，目光从他们生硬刻意的笑脸上扫过，“在我老家阿斯加德，人们在庆祝时常常会举办露天晚会，矮人和兽人们围绕篝火跳舞唱歌，想吃啥就吃啥，想喝啥就喝啥，哪有这么多规矩”
“您故乡的宴会听上去很不错。”
弗朗西斯微笑着点头，用勺子切下一块布丁送进嘴里，目光于人群中四处流转。
她在观察，观察这些社会名流、上层贵族。他们举手投足间的一举一动、衣着服饰、神态表情都在传递各种信息，作家小姐如饥似渴地阅读着这座大厅中散发的信息，并将它们填充进意识深处的记忆迷宫，以充当今后写作的素材。
“您瞧。”
她突然用手肘碰碰矮人，“您认识那几个人么？”
“谁？哦”
莱纳放下酒杯，起先他还有些疑惑，直到顺着弗朗西斯的视线看到站在大厅右侧的五个人时，矮人才恍然出声，“群岛的上流社会里没人不认识他们。”
“毕竟除了王室之外，他们就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人。”
弗朗西斯眯起眼睛，她又叉了块布丁送进嘴里，仔细打量着那五个距离权力宝座最近的人物。
那五人站在二楼台阶一侧低声交流，四周的名流贵族们想要上去和他们结交攀谈，却又因地位差距自惭形秽，只能站在附近时不时偷偷观望，隐隐间倒是在这五位身边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这五人自然就是群岛现如今的五位大公了。
其中最年轻的那个英俊男子就是利维坦大公博伦纳利维坦，他留着一头卷曲的金发，身形挺拔，腰佩弯刀。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带着股军人独有的坚毅气质，不愧为群岛贵族少女们公认的梦中情人。
弗朗西斯注意到，博伦纳斗篷上绣着利维坦家族的独角鲸家徽。
整个王国最强大的两支海军舰队之一第五舰队就把控在这个家族手中。
利维坦大公身边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她的亚麻色卷发盘成当下群岛贵族圈子里最时髦的发髻造型，碧绿色的双眸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狡黠。
“她是伊芙希尔。”
莱纳低声向作家小姐解释，“五个大公里就属她年纪最小，和公主殿下同岁。报纸上说这位大公小时候就因为意外失去双亲，后来因为在商业方面天赋异禀，早早的就继承了家族产业，现在也是国家银行掌握股份最多的一位股东。我和她见过几次。”
“希尔家族？”
弗朗西斯深深看了眼那位大公，少女胸前别着天平样式的家徽胸章，“那个商人家族？他们家族名下的远洋贸易公司可不简单，听说这公司在海外的殖民地已经拓展了十多家分部。”
“是啊。”
矮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后靠在椅背上，“不过这些年摄政王和他的盟友们一直在抬高关税，打压对外贸易，希尔家族和远洋贸易公司的势力也因此遭到削弱。所以这位大公和摄政王之间可谓势同水火啊。”
作家转动视线，很容易就找到了希尔大公的敌人摄政王格里高利。这个中年男人的光头实在是太过显眼，在大厅明晃晃的吊灯灯光下显得格外锃亮。
他穿着一身精致的暗红色礼服，眉毛和胡须微微发红，铁灰色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燃烧的精钢，令看到他眼睛的人莫名生出几分畏惧。
这就是格里高利阿道尔，他肩上还印着象征阿道尔家族的剑与笔。
弗朗西斯在报纸上见过很多次格里高利的画像，这个光头中年人在王座上统治了群岛足足十七年，他掌握着整个王国所有的陆军部队，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那支直属于阿道尔家族的红衣军。
老实说，弗朗西斯对这位摄政王的感观并不好，自他上位以来，群岛就开始大力发展蒸汽工业和军事力量，重修《贵族权利法案》，农民们的田地被强制征收用来建造工厂，贸易行业也受到不小的打击。
所以议院中的农民代表和商人代表一直是坚定的拥王党，他们反对摄政王的统治，呼吁尽快让支持商人和平民权益的戴安娜公主登基上位。
此时的阿道尔大公正在和一名身材高大的银发男人交谈，他们两人神情不快，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一旁站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争执。
弗朗西斯咽下最后一块布丁，若有所思地看着银发男人和沉默的老人。前者袖口上印着风车和长笛的纹章，后者领口上绣有一只握着铁锤的大手，正分别代表着考铂家族和海拉尔家族。
“这最后两位，就是考铂大公和海拉尔大公吧。一个坐拥云岩岛这块土地肥沃的岛屿，一个掌握王国最先进的蒸汽技术。”
“没错。”
莱纳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您对贵族世家的家徽和纹章的了解程度真是令人惊讶，容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也是写小说需要的知识？”
“这是为了破案。”
弗朗西斯提醒矮人别忘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在我处理过的案件中，有的凶手会在犯罪现场留下一些符号和纹章，为了弄清楚其中的含义，我特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符号与纹章学，顺便就把群岛所有贵族家的家徽也印在了脑子里。”
“相当非凡的记忆力，我记得你在《斯麦尔探案集》里也曾经在某个案件中提到过部分纹章学的知识。”
莱纳对女人举起酒杯，咧嘴笑道：“这一杯，敬我最喜欢的大作家‘fg’先生。”
弗朗西斯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她倚在沙发上对矮人举起小碗，“这一碗浓汤，敬我最忠实的读者莱纳先生。”
他们相视一笑，同时将容器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悠扬的大提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曲欢快的钢琴独奏，演奏家弹地曲目叫做《班扬迪克协奏曲》，是一首在王国中广为流传的舞曲。
大厅中的气氛随之活跃，一些宾客中的男男女女向地板中央汇聚，俨然是要与同伴共舞一曲。
莱纳指尖随着乐曲的节奏轻轻敲打，弗朗西斯脚尖踏着拍子，两人突然鬼使神差地对视一眼，同时发现了对方的小动作。
“莱纳先生”
“弗朗西斯小姐”
矮人咧嘴笑了，作家小姐扬起眉毛，他们同时向对方伸出手掌，异口同声地说道：“愿意和我共舞一曲么？”
“荣幸之至。”
“咚！”
杰若特的脑袋重重撞上岩壁，他闷哼一声坐倒在地上，一层银白色的光膜从身上脱落下来，在空中炸得粉碎。
他还未起身，就看到法诺的背影在眼前越放越大，直到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鼻梁上，两人惨叫着在地上滚成一团。
格温和三问站在一旁，紧盯着那个醒来的半精灵，他神色警惕，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当青色重剑斩落时，猎魔人的钢剑眨眼间就被切成了两半，他自己也被大剑抽飞出去。半精灵做完这一切后举剑回转身体，手肘磕在法诺下巴上，令他和猎魔人摔在了同一个地方。
一个老练的战士。
三问在心中做出判断，看向半精灵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谨慎。
“乔娜？”
格温紧盯着半精灵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群岛先王乔娜格温德林？”
“乔娜格温德林？！”
法诺因为震惊而忘却了下巴上的疼痛，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那位群岛先王不是早在数百年前就去世了么？”
半精灵没有说话。她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扣在剑刃上，靴子重重一踏，眨眼间便出现在格温面前，巨剑自下向上抡出一道圆弧，锐利的劲风撩得格温胯下发凉！
他下意识翻身后跃，半精灵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巨剑直刺向格温心窝，要将他前后捅个对穿。
“闪开！”
三问及时跳在格温肩上，一巴掌将巨剑拍开，令半精灵的动作迟滞了几秒。但它自己也不好受，肉垫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青色印痕，上面还带着几点青色火星。
“烫死老子了！”
橘猫往肉垫上吹着气，“这把剑能造成火焰一样的灼烧效果，小心”
它话没说完，半精灵扛着大剑就冲了上来，巨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劈头盖脸地砸向橘猫。
三问被迫挥爪抵挡，它边打边退，那对泛着明黄色的爪子和巨剑碰撞出一连串青色火花，好似打铁一般发出“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声。
“嗷！”
半精灵最终挥剑横扫，一道月牙形的青色火焰飞射而出，把三问撞飞了出去。橘猫惨叫着落进曲的怀里，“这什么怪物啊，巨剑耍得跟单手剑似的，她力气也太大了！”
就在此时，巨树的根茎突然蛇行而至，结成一道半圆形的墙壁，将格温跟半精灵和外面的三问等人隔绝开来。半精灵缓缓转身，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盯在格温身上，令年轻的拳斗士心中一寒。
他这才意识到半精灵刚才一串快攻是为了将三问逼退，她真正的目标还是自己！
半精灵以惊人的臂力单手拎起巨剑，她剑身前指，一个跨步前冲刺向格温。
面对这快如闪电的一击，格温琥珀色的瞳孔收缩成针眼大小。他浑身的肌肉在顷刻间立即紧绷，俯身侧闪，左臂将巨剑向上顶起，右拳狠狠捣向半精灵肋骨！
但格温没想到半精灵战士的反应更加果决，她发现巨剑被顶开后，空着的左手突然覆盖上一层冰雾，一把抓向格温脑门。
格温俯身前滚，但右背上还是被蹭了一下，等他翻身站起时，整个后背右侧都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左臂也被青色重剑擦掉了一层皮，模糊的血肉裸露在空气中。
半精灵看了他一会，再次提剑前冲，格温却也在这时迎了上去，侧身收拳，与半精灵战士面对面擦肩而过！
莱纳抓住弗朗西斯的手掌，两人各自旋转一周，重新面对面站在一起，随着乐曲在大厅中起舞。
“您的舞技很棒。”
“还好吧。”莱纳抬头对作家小姐眨眨眼，“我得承认，这其实是我第一次跳宫廷舞蹈。”
“其实我也不太熟悉宫廷舞的动作。”
弗朗西斯低头笑道，“您还记得下一个动作是什么吗？”
“托举。”
矮人和她在跳舞的人群中缓缓转动，“我对自己的臂力还是很有自信的，您大可放心。”
演奏家猛然弹奏琴键，大厅中迸溅出一道高昂的音符，莱纳随之捧住作家小姐的盈盈细腰，向上发力。
“起来！”
格温怒吼着撞进战士怀里，抱住她的腰将其丢向一旁的巨树，那半精灵却抬脚蹬在树上，借力跳了回来，坚硬的铁靴踹在格温鼻梁上，令他鼻孔中淌下两道猩红的热流。
“有本事空手和我打！”
格温抹掉脸上的鼻血，一股怒火窜上心头，他两步并作一步，抬腿凌空飞踹在半精灵手腕上，令她丢下巨剑，双拳随即砸向对方左右太阳穴。
“啪！”
两只被铁甲包裹手掌握住格温的拳头，半精灵的脸庞近在咫尺，他们如同古代的角斗士一般双手相抵，脚掌蹬在地上向前发力，寸步不让，都想把对手给狠狠扳倒。
“刚才的那个托举非常完美，莱纳先生。”
“你也是。”
莱纳与弗朗西斯十指相扣，他们紧贴在一起，淡淡的情愫于两人之间萌发生长，回荡在大厅上空的音乐也越发轻柔舒缓，“马上就要到结束了，准备好了吗？”
“随时都行。”
演奏家十指划过键盘，从钢琴里蹦出一长串连接在一起的音符，舞动的女士们得到信号，松开舞伴的手掌原地回旋。等她们转完三圈后，男士们随之揽住舞伴的腰肢，令她们仰倒在自己有力的臂膀中。
“刷！”
格温身体后仰，双手撑在地上，冰蓝色的猎刀自鼻尖擦过，刀刃上的凉气令他忍不住鼻孔发痒。
半精灵握着那柄不知从哪儿抽出来的猎刀向下劈斩，格温立即翻转身体向左躲闪，左脚于空中勾住半精灵脚踝，将她绊倒向右侧。
有机会！
眼见一击得手，格温立即暴起发难，他左脚蹬地，如同猎豹般扑向半精灵。只要让他扣住对方，格温就能在两秒内掰断这家伙的脖子，终结她的生命！
沉重的甲胄突然脱落，露出隐藏在下面的轻质马甲。
格温瞪大了眼睛，只见原本还倒向地面的半精灵速度突然加快了许多，她右手捉住格温手腕，左手揪住他衣领，肩部猛然发力！
“砰！”
一阵天旋地转，等格温回过神时，他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一只拳头在眼前快速放大。
黑暗笼罩了一切。
“呼。”
弗朗西斯坐倒在沙发上，她面颊绯红，光洁的额头滑下一滴汗珠，“跳宫廷舞还挺累人的。”
“我对你舞蹈的评价只有一个。”
莱纳坐在她身边，“无可挑剔。”
“我很高兴能有这次机会和您共舞。”作家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将会是我最难忘的一段回忆，莱纳先生。”
“我不介意和您拥有更多难忘的回忆。”
矮人语气温和，他直视着弗朗西斯水润的双眸，“另外，叫我莱纳就好，小姐。”
她咬住下唇，伸手想要握住莱纳散发着热力的手掌。
“铛！铛！铛！”
大厅中的座钟缓缓敲响，所有人抬头望向钟表。
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