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对茶铺遇到那小鬼有些兴趣, 但是到底有任务在身，还是留在茶铺旁听了一阵儿太华宗那三道修对话。
过，三人——或者更确切说, 是中两少女——是在闲聊，内容完全没什么意, 千尘勉强耐下性子听了一阵儿, 到底还是忍住露出些耐神色，心情烦躁离开了。
他也没多犹豫, 就打算去找那好像有点意思小鬼。
反正有太华宗人看着, 真有人要对年盟誓捣什么鬼，也出了什么大事。
……
兰源城外。
茂密树丛中, 枝叶被风吹得微微摇晃，间或有飞鸟惊起, 一切景象都平静如常。
轻轻摇晃枝桠之间，有一少年灵巧从树上跃下, 连同一棵树上方正整理毛发松鼠都未惊动。
千尘轻手轻脚地走向林间空地中那具妖兽尸首。
虽然从刚才起就有一种妙预感，但等真看清之后, 他还是“嘶”地吸了口气。
黑爪地熊。
土属性妖兽, 虽然修为一般有练气期, 但是防御能力让筑基修士都觉得疼, 再加上强悍□□强度，一般很少有修士愿意招惹这种棘手妖兽。
千尘看着隐约泛着金芒熊爪边缘，这……绝对筑基了吧？
而现在, 这以防御著称妖兽经被一切两段, 截面整齐得如同被刀切开豆腐，上面还附着一层浅浅薄冰。千尘跳下来时候，这冰才刚刚有融化趋势, 淡淡血腥味儿弥散，血液在地面上晕染开来。
但是比起这轻而易举撕裂地熊防御剑招，更让人皮发麻是用出这一招主人控制力。
明明锋锐到让地熊防御力形同虚设，但周围一草一木却无丝毫破坏，他过来之前，甚至有鸟雀无知无觉地停在树梢啄食浆果……
很显然，这让人倒吸凉气一招，在主人看来过是信手一挥，故而才有余力之控制到这地步。
千尘期然地到茶铺对视那一眼——
这是……警告？
附在伤口处薄冰彻底化开，血液在这片土地上蔓延。
千尘却并未避开，而是往前踏了一步，靴子彻底踩入血泊之中。
紧缩瞳孔隐约有血色掠过，脸上那略微变形表情与说是恐惧、如说是……兴奋。
嗅着周遭越发浓重血腥味，他舔过唇角、露出一跃跃欲试笑来。
这种挑衅？真是叫人……期待啊！
完全知道自己惹了什么麻烦，楼空鱼这会儿狼狈得很。
楚路自认为自己教学方式还是循序渐进，就比如说前考虑到楼空鱼身体状况，他教导都是一些更偏向理论内容，比如说卜算、再比如说阵法、炼药之类，但是现在这孩子说要习剑……
倒也是全无绪。
毕竟楚路在这世界，一开始就是被做一剑修教养长大，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年寒山剑尊教导方式——两小豆丁一人一把剑，扔到魔渊魔兽群……
然对方倒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到把徒弟丢在那就放任管，走之前给他们演示了一招剑势，顺便清了场，给二人留下了一点缓冲时间，并言明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招、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去。
半刻钟之后，两小豆丁握紧了手中剑，面对着一堆被血腥味儿刺激、顶着狂暴buff冲来魔兽……
……
…………
总之在寒山剑尊手下那些年，楚路非常怀疑，自己在这世界壳子到底能能活到剧情开始。
好在虽然中途发了各种各样意外，但是他还是成功把剧情线走完，一如既往拿到了优秀评价。
……
…………
过往事多回忆也没甚意。
就眼下楼空鱼情况，楚路觉得自己要按照寒山剑尊做法干了，这孩子可能活过一呼吸。
好在年寒山剑尊教导徒弟方式虽然粗暴了些，核心精髓还是能让人把握到。
——在对招式进行演示之后，创造危机情况，让徒弟在绝境中迸发潜力。
虽然魔兽潮对楼空鱼来说难度等级太，但要是普通妖兽，问题就没有那么大了。
而且因为两人情况特殊，楚路做演示时候直接借用了楼空鱼身体，这孩子要做到借助身体记忆复现出刚才那一招就可以了，难度等级降了数倍止。
过楼空鱼这会儿却一点没有自己被放低要求感觉。
——死、会死！！
几次险险与死亡擦身而过，楼空鱼这才真正意识到仙人前辈那句“在你学会之前、我会插手”真正含。
他甚至都疑心，自己提出要习剑是是触怒了前辈。但是那死之间逼迫，却让他无暇深思。
腥臭气味儿断逼近，楼空鱼慌忙逃窜，却被一根凸起树枝绊得一踉跄。
野兽呼哧喘气声近在耳后，他贴地一翻滚，才险而又险躲过。身上伤口又崩裂出血，楼空鱼却连疼痛也顾得，他狼狈爬起身来，灵力附着于腿上，这才驱动着早疲惫堪双腿继续往前。
楚路看着他逃窜路线，稍稍皱了皱眉。
他倒是因为对楼空鱼“逃”这行为有什么满，和年寒山剑尊同，他毕竟是一纯粹剑修（说起来剑修中像寒山剑尊那种也是很多），敌我实力有差距时候，合理回避也是一种策略。
但是这会儿现在逃这方向……恐怕一会儿要出去就难了。
楚路经注意到好几道对现在楼空鱼来说有些危险气息，但是因为他身后正在追逐风狼，这才暂且观望。
过剑修（也可能是寒山剑尊）更信奉疼痛教训，吃一堑长一智，等吃够了亏之后，下次就自然知道，就算逃也得选对方向。
楚路犹豫了瞬许，还是放出点威压，起码让楼空鱼把这风狼解决了。
……
在被风狼追得狼狈堪，差点丢了一条命情况下，楼空鱼终于用出了那一招。
——以手中铁剑崩断为价。
劫后余……
……
…………
楼空鱼喘息地断剑横在身前，风狼腹上也多了一道极深剑痕，伤口边缘还隐隐有冰霜附上。那妖兽吃痛嘶吼，但并没有就此继续后退，而是以一更凶狠力道扑上前来，显然是要拉着楼空鱼同归于尽。
楼空鱼铁剑断得剩一半，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再加上刚才用出那一招后，陡然松了口气，这会儿精疲力竭，一点儿力气都用出来了。
——躲开。
他心底泛起了绝望。
就这么结束了吗？
明明好容易用出来了……
楼空鱼根骨一般、悟性也一般，他这种修行资质在修真界，普通得能再普通，就算有楚路在旁手把手指点，一整年时间也堪堪到练气三层而。
但是要说这孩子身上有什么值得称道，那就是那股强烈求欲。
有时候甚至能做到连楚路都惊讶地步。
就比方说现在……
男孩手臂带动那半截铁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极为锋锐弧度，行云流水动作比之前那一次还要流畅，因为体内灵力被榨取干净、引起寒毒反噬，反倒让这一招充满了逼人冷意。
那追来风狼彻底倒下，而和妖兽尸体倒地同时，是楼空鱼手中彻底崩断铁剑。
楼空鱼这次真是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了。
大脑一片空白、体力耗尽，他这会儿能往后依靠在树上，而反噬寒毒让他身周甚至结了薄薄一层寒冰——这反倒阴差阳错把伤口处血止住了。
“做得错。”
淡淡声音在脑海响起，同于往日平静无波，这次语气带着浅淡笑意。
“真？！”原本瘫倒在地上作死尸状楼空鱼一下支楞起来，但因为耗尽力气，上身也就抬了寸许到，很快又重新砸回地面。
又给自己身上添了新伤了男孩这会儿却挂着满脸傻笑，一副恍恍惚惚脚踩云端模样。
楚路应了一声，看着前面那道波及甚广剑痕，再看看此时楼空鱼仍未松手剑柄。
——这孩子或许意外适合剑修也说定。
神识扫过顶，一色彩斑斓毒蛇正丝丝吐着信，似乎在试探下面这猎物是否还有余力。但楚路神识掠过一瞬，它细长身躯一弹，飞快地转了方向、消失在树冠之中。
楚路本来是打算借机教这孩子论何时都要保持最基本警惕心，但看对方傻乐到似乎失了智模样，他还是决定这门课稍微推后一点。
——就算现在教了，估计也作用大。
曾经半步飞升修士威压放出一丝，就足够林间妖兽慌忙逃窜，转瞬功夫，这地方连鸟雀声都变得稀寥。
楼空鱼在树底下安安静静打坐了一会儿，总算恢复点行动力，脑子也重新上线，意识到这地方可是什么供他好好休息场所。
他打了激灵、背后冷汗顿，但是察觉到周遭同寻常安静，总算后知后觉，“多谢前辈。”
这倒是让楚路心中多少出点欣慰来，这孩子总算没有迟钝到那种地步。
即便有楚路庇护，但这也是什么休整好地方，恢复行动力楼空鱼立刻就准备离开。
……
然而却未曾，回程路上，竟意外遇到一刚刚在茶铺见过人。
——那狼狈逃走男修。
未免引起什么必要麻烦，楚路放出气息很淡，那点威压足够驱赶对危险直觉性敏锐妖兽，但对于人类而言却这么好用了。
男人显然认出了楼空鱼。
他这会儿可复离开时狼狈堪，他那如鬣狗般凶戾阴鸷目光紧紧盯着楼空鱼，唇边扯起一恶质笑，“是你啊，小鬼。”
那毫掩饰恶意刺激得楼空鱼手臂起了一片小疙瘩，他心底发毛，黏稠杀意让他控制住地要往后退。
但同一时间，前前辈那句“做得错”却来来回回在他耳边回荡。
准备往后挪脚像是黏在地面一样纹丝动，楼空鱼握紧了手中剩下靠近手柄处一点点铁片“剑”。
幻境中楚路略微扬了一下眉梢，止住了欲要帮忙动作。
——这孩子、还真是……屡屡出乎他意料之外。
然而，在对面男人眼中，僵直动楼空鱼分明是吓傻了一样，就这么木在原地。
他“哈哈”地笑了几声，连原本用长刀都没出鞘，直接伸手要掐楼空鱼脖子。
……
…………
过须臾——
“啊——！！！”
一声凄厉惨叫在林中响起，但经过树丛重重阻碍，声音并未传出去多远，甚至因为楚路前放出威压驱赶，这动静连鸟雀都未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