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华怔怔地站在楼梯间，窗外的光从外面透出来，光芒里浮游不停地跳跃着，像是急匆匆地要告诉他可怕的真相。
都没活下来……
俞华忽然转过身，快步向楼下走去，很快出了门，打了个车，径直向当地最大的殡仪馆而去。
天下的殡仪馆都是一样的，陵园、坟墓、骨灰盒，和青黑色的房间，面色冰冷的服务人员，空气里透着红尘陌路的萧瑟，俞华进门问了档案室，找到了档案员，问：“请问我想查查半个月前的一桩车祸的记录，不知是否可以？”
“你是记者吗？”那档案员是个中年大妈，看着俞华容貌英俊，脸上的笑容不免多了几分暖意。
“哦，差不多哦。”俞华含含糊糊地道：“我们有个报道，所以要查对一下。”
“好啊。”大妈笑着点头，领着俞华走到一个电子屏前，指着电子屏道：“你按这里的日期，查查就知道了。”
“好。”俞华称了谢，飞快地按上出车祸的那个日子，却见殡仪馆里并没有车祸记录，只有几个病死的老人档案。
好吧，是自己多心了。
俞华静静地站在电子屏前，有些失落地想，也许自己受了那个噩梦的影响，所以胡思乱想了？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向外走去。
“同志查完了？”那大妈正在门口坐着看手机里的狗血电视剧，见到俞华出来，开口道。
“是啊。”俞华苦笑了笑：“没查到车祸记录。”
“哦。”大妈点了点头，又埋头继续看电视剧。
“谢谢您了。”俞华想着自己冒牌记者的身份，忙开口道。
“不谢。”大妈笑容如花，见俞华要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同志，您说的半个月前的车祸，对不对？”
“对。”俞华点头，心头乱跳，盯着大妈的眼眸：“您记得什么吗？”
“我怎么恍惚记得……好像真的运来几具尸体来着？”大妈挠了挠头，回忆道：“当时我正好上班，见到那边车下来的几个人，唉吆喂，那个惨啊，见到了都做噩梦，别看我在这里做了好几年，可是我从来不愿意见车祸下来的人，我们锅炉房那边，我是从来不去的，胆子小，比不上他们那些胆子大的，什么也不怕，什么也敢烧，敢看。”
“真的？”俞华心跳如麻，颤声道：“那……那记录怎么没有，一般情况，你们会把他们……我的意思，安歇尸体，若是没有记录，没有陵墓，放在那儿？”
“一般没主的骨灰盒放在西南角那边的待领室。”大妈指了指走廊的侧面道：“要不你去看看。”
“好，好。”俞华听到这话，几乎跑起来，没有记录，但是出了车祸，确实死了人，所以……所以……他心中有个猜测，几乎要脱颖而出，可是这个猜测实在太过大胆，而且，也有些可怕，所以……
他需要确定！
……
“一、二、三、四……”
跟安检员磨蹭半天之后，俞华站在层层叠叠的骨灰盒前，这些都是没有人领走的，又或者是暂时买不起陵墓，只能暂且放置在这里的一些骨灰盒，黑黝黝的小盒子，在一层层的铁架子上无声无息地搁置着，承载着生命的记忆，一条一条的记录，上面写着姓名，某年某月死亡，年龄，性别，括号里是死亡原因。
俞华按照死亡日期，查对着这几日的骨灰盒，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连无名骨灰盒也没有，挨着日期密密麻麻的，都是陌生人的名字，连个看起来像是冒名顶替的都没有，而且最令人失望的是，那个车祸日期上的死亡记录，跟电子屏上是一样的，就是两个个老人的病亡，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所以说……搞错了？
失望地走出殡仪馆之后，俞华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盯着不远处的隐隐青山，大概因为是死人的地方，所以这边也在郊区，离出车祸的栗山不远，周围没有多少人，只有一家似乎死了老人，年轻后辈都披麻戴孝，手里拿着花圈，正在门口跟殡仪馆的服务人员说着什么。
也许是臆测，或者……自己太过多心了。
俞华失望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向街头走去，这里是郊区，又是殡仪馆，所以轻易没人来，走了许久，也没看到一辆能做的出租车，倒是临街的一排排的寿衣店像是对自己招手，花圈被风吹得瑟瑟，带着冥界的味道，俞华静静地站在那里发了半天怔，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兰父亲周立的号码。
“立叔，是我。”等那边传来声音，俞华忙道：“是我，俞华。”
“小俞是你啊？”周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道：“我走的时候，你还一直昏迷不醒，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你在医院？”
“是。”俞华不想多说，只道：“我已经醒了，立叔，阿兰呢？她怎样了？”
周立听到这话，语气黯然下来：“一直不好，一直胡说八道，把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请来，也没查出个所有然来。”
“什么意思？”周立的心砰砰乱跳，道：“你什么意思？立叔，说清楚点，阿兰……不是植物人吗？”
“不是啊。”周立的语气很笃定，道：“她当然不是植物人，植物人是不言不语的那种，她可不是，她一直在说话，闭着眼什么都说，像是做了个噩梦，跟梦游似的，但是就是醒不过来，我请遍了医生都没查出这是什么毛病。”
“哦，不是植物人。”俞华静静地道，半晌，又开口道：“立叔，我……有个请求，若是还是查不出什么病来的话，请你把阿兰运回来。”
“运回来？什么意思？”周立语气里透着惊喜道：“小俞，你知道怎么治病吗？我光知道你们是研究什么克隆的，不知道你们还懂这方面的？”
“哦，差不多，都跟医学有关系。”俞华斟酌着措辞道；“我也不确定，如果可以的话，尽快运过来吧。”
“好。”周立那边答应了。
俞华挂了手机，看着那边的青山隐隐，又回头看着殡仪馆前面的黑色大字，攥紧了拳头，好吧，不管是自己臆测也好，多想也好，无论如何，他要试试——记忆排异梦！
他是脑科学神经方面的专家，那个排异梦是专门让克隆人彻底被真人同化的，如今遇到这场车祸，不管那个噩梦也罢，明悦那些话也罢，甚至周兰的怪病，处处透着几分蹊跷，他决定让同事们一起做个给克隆人做的那种排异梦，梦的内容是查找真相的那种，看看是否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如何让同事们都答应做这个试验呢？
俞华沉思半晌，又给周兰的父亲打了个电话：“立叔，是这样的，我决定治阿兰的怪病，但是需要同事们的配合，您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您能不能以治病的名义，让大家配合我一下。”说完，顿了顿又道：“不管立叔你别透漏是我主张来做的，就说为了给阿兰治病，哦，这样吧，你就请一些所谓的专家来，然后就说让大家一起给周兰治病，但是那些专家要听我安排，只要别让同事们知道即可。”
“当然可以。”周立答应得十分痛快，满怀期待地道：“我没想到小俞你可以治，那可太好了，不用我满世界跑，找专家了，我现在就把阿兰运回来，你放心，我会瞒着你的同事们，我就顺手把现在这些专家送过来，让他们一切听从你的安排，这样行吗？”
“好，好。”俞华挂了手机，叹了口气，虽然这个排异梦是针对克隆人的，然而未必……不能针对真人，不管如何，他需要试试，这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