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冷不防的一声喊结结实实地吓了刘大壮一跳。

他本想轻蔑地说两句“大惊小怪”之类的评语，但却在话说出口之前，想起了一件事：为什么摊主表现得比刚才自己的冰种黄阳绿被解出来时，还要激动？

难不成，真的是比自己的翡翠还要好的料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刘大壮一边想着，一边将实现投向了切割机底座上固定着的那块毛料上——上面被摊主擦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天窗，而天窗的里面，一抹鲜红涂着，像一蓬最美的血花。

那一刻，刘大壮只觉得时间仿佛静止，周围一切花鸟鱼虫的杂乱声响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自己体内血液流动时发出的，那种类似于潮水起落的声响。

那是......

那是......

郦薇和孙满也看见了那一抹刺眼的鲜红，顿时瞪大了眼睛，齐齐下意识地从唇间吐出半句话来：“不会吧......是那个......”

陆藏锋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俩一眼，问道：“怎么了？”

他丝毫不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

“凰血......”左玉佩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明明不大，却在安静得有些诡异的空气中显得有几分震耳欲聋的意味。

“啊？”陆藏锋一脸懵逼，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道：“凰血？那是什么？”

他用探寻的眼光看向了身旁的宁铮，期待着宁铮能给自己一个解释。但是宁铮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默然微笑地看着刘大壮那张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那脸色真是跟毛料上擦出来的这一抹血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等宁铮开口，刘大壮一回过神来，就立即激动地叫道：“你看什么看？不过就是一点红色而已，你真以为是红翡？就算是红翡，还没解出来之前也看不出它的种水品相！”

“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不会比我的冰种黄阳绿更好的！不会的！”

这名为沙家口的赌石市场之中，在这赌石大会前后，客流量较大的情况下，每天都要售出几万块赌石毛料。

在这几万块毛料之中，里面有翡翠的，至多不超过四成。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品相不佳，没有多少价值的杂色货——通常，商场里那些B货，C货的翡翠，很多都是用这类原料制造的。

而真正有观赏价值，收藏价值，或者说，经济价值的翡翠，在所有有绿的毛料之中，不超过三成。在这三成里面，七八成以上，都是最普通的品相。

像刘大壮那块冰种黄阳绿这个等级的高档翡翠，说是只占百分之一的比率也不为过。这也是他敢跟宁铮打赌的原因——

在同一个摊位上，连续出两件这种百里挑一级别的料子，其概率是多少？抛开所有一切干扰，将这简化为两次独立随机试验，其概率是万分之一。在这基础上，不管再怎么考虑两者之间的相关性，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最多最多，也就千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不管小概率事件原理之中的“小概率”到底如何定义，千分之一这个数字，都必然是无可辩驳地处于被忽略掉的那一边——也就是说，近似认为不可能发生。

但是，此刻在刘大壮的眼前，这件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正真实地发生着。

他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必然事件有可能不发生，不可能事件也有可能会发生。

“你说得对。”

面对刘大壮的激动，宁铮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如是说道。语气轻松愉悦，让人联想起三月俏皮的春风，跟刘大壮那激动到几近于歇斯底里的语气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老板，麻烦你帮我继续解吧，完全掏出来。”宁铮随口对停下手中动作的摊主说道，“小心一点哦，不要把料子弄坏了。”

“哦......哦......哦，好的。”中年摊主被宁铮这么一叫唤，才从发现这一抹纯红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立即答应一声，稍稍调整了一下切割机的刀口位置，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

刘大壮看着那飞速旋转的切割机刀片，额角的青筋轻轻跳了两下。

陆藏锋看着刘大壮的表情，心中宛如喝了蜜糖一般，畅爽到无以复加。笑容也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他的脸上——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大概理解了眼前的情况：很明显，宁铮这块毛料里面真的有翡翠，而且真的很高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