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怔了怔，半晌抿唇问道：“就没有两全之法？”
“拜本君为师就是两全之法。”
“可那会让他柳家绝后！”
“绝的又不是你的后，你着什么急？”
“我……”
“你喜欢他？”
“……我没有！”云小七低下头，不敢去看沈梦沉的眼睛，目光慌乱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没有就好，”像是看不见她的慌乱与局促，沈梦沉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微微闭了双眸道，“想必你也知道，修炼的第一步，就是洗精伐髓，之后是重塑经脉与骨血，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等于是一次新生，只要他能突破金灵洗去凡胎，他的性命自会无忧。”
“突破金灵？你让他三年时间突破金灵？！”云小七又找回了神智，顿时怒意涌起，恨恨道，“他一个连内力都没有的人，你竟然让他在三年时间突破金灵？你不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就是她，当初也是花了近一百年的时间才突破金灵，柳如林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修炼之道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时间内突破金灵？！
“你激动什么？我话不是还没说完吗？依照他本来的资质，别说三年了，就是三百年甚至是终其一生，他或许都不可能突破金灵，但他的经络气脉因为药物常年的渗入而发生了改变，换句话说，现在的他比你都更适合修炼……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我说过，我不会再说任何谎话，尤其是对你，小七儿……”
那一声“小七儿”叫的绵长而柔软，就连看她的眼神也突然变得飘渺。
不知为何，云小七总有一种错觉，她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沈梦沉看的不是她，似乎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可眼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云小七抿了抿唇，质疑道：“他当真能在三年时间内突破金灵？”
“不能。”
“你……”
“所以我才要在他体、力埋入控情花，助他一臂之力……嗯，对了，忘了告示你，控情花控的，是修为低下之人，倘若实力达到了足够的高度，控情花的禁止同样可以解除。”
“你……你说的是真的？控情花的禁止真的可以解除？”
云小七眼中忍不住泛起一抹亮光，倘若实力达到一定高度真的可以解除控情花禁止的话，那柳如林拜沈梦沉为师，似乎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两全之法，只是……
“修为要到什么程度才可以解除控情花的禁止？”
“可以在本君手下撑过三招即可。”
“三招？”云小七嘴角抽了抽，可抽了一半她忽然沮丧的发现，依照自己现在的实力，别说是撑过三招了，只怕人家吹上一口气都能把她吹死！
就是她前世的师傅，也不见得能在沈梦沉这个妖孽手下撑过三招！
可好歹总算是知道了控情花的解法，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
她下意识地忽略掉柳家香火传承的问题。
比起柳家香火是不是会终结在柳如林手里，她更看重的是他能好好的活着。
深吸一口气，云小七扭头看看外面已经开始偏斜的太阳，抬脚就往隔壁的院子走。
既然她知道了真相，自然就不会瞒着柳如林。
她希望他活。
但她也尊重他的选择。
出乎意料的是，当柳如林听见她的话后，竟是半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平静的像是在听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故事。
云小七诧异了，挑眉看着他不解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因为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该惊讶的都惊讶完了。”
“……”
“我昨天跟你说，我小时候得过一场很奇怪的病，每天都要泡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药澡，其实那不是病，是毒，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毒。”
柳如林的一双星眸暗了暗，目光有些遥远的看向远方。
家里每一个人都骗他说，他小时候每条都要泡药澡，那是因为他生病了，谁也不肯告诉他，他自出生那刻起就是一个毒娃娃，他的血滴到花上，花会死；他的血流到草上，草会枯，就连咬了他的毒蛇都活不过三息。
这样的情况直到他十岁以后才渐渐好转，十二岁以后，他的血终于不再是让花死草枯的毒药。
而随着他年纪的渐长，以及对医术越来越深的熟知，他终于明白，他小时候得的不是什么怪病，而是毒。
一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
所以当云小七告诉他这一切时他丝毫不惊讶，他唯一惊讶的是，他新拜的师傅仅仅只凭着一双眼睛就能把他的身体状况摸的这么透彻。
“那个……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师傅说了，你只要好好修炼，重塑经脉和骨血，性命自会无忧，至于控情花……”
“左右不过就是三年时间而已，三年时间就能见分晓了。”
倘若他熬不过三年，那么这个情，不动也罢！
扭头看见云小七满是愧疚的脸，哑然失笑道：“你这副样子做什么？我现在不是还没死吗？而且论资历，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姐呢！”
云小七拜师比他早，他的确应该称她一声师姐。
柳如林当真站起了身，有模有样的冲云小七拱手一鞠，含笑道：“以后还望师姐多多关照。”
云小七被他这般样子逗乐，“扑哧”一下笑道：“行啊，想你师姐我孤家寡人了二百……”话说一半突觉失言，云小七忙“咳咳”干咳两声，起身假装去看柳如林书房，随手拿起一个他书案上的一把折扇，扯开话题道，“你这把折扇不错，既然叫我一声师姐，好歹也得给点孝敬吧？我不贪，就这把折扇吧！”
说着将折扇甩开扇了扇。
一股冷风顿时扑面而来。
云小七很是配合地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身后柳如林抿唇，上前将折扇从她手里夺过，道：“你一个女子要把折扇做甚？孝敬我回头另一件给你。”
说着牵了她到火盆边，又体贴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
又是火盆又是汤婆子，云小七有些寒意的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抬眸看向低头用火钳拨弄着炭火的柳如林。
火盆里的炭火被他伺弄的很好，有细细几簇火苗蹿起，映出他轮廓极好的容颜。
比起沈梦沉那种美到近乎妖孽甚至让人窒息的美，柳如林的美恰到好处，犹如三月春风般和煦，既不招摇，却又让人忍不住流连眷恋。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漂亮的就像夜空中最闪亮的两颗星辰。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云小七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忙低头咬牙，用力压下突然升腾出来的那股剧痛。
讨厌的控情花，你要不要这么敏感？我不过就是想想而已啊！
也正是因为低了头，所以她没看见，对面一直专注拨弄着炭火的柳如林，一双星眸里忽然涌上一抹痛苦之色，就连脸色都变得微微有些苍白。
原来这就是控情花发作时的反应，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用针扎刀戳一般的疼。
柳如林忙起身，快步走到桌边端起一杯早已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压抑着喘息了几声，面色这才稍稍变得正常。
他长呼一口气，扭头去看低头不语的云小七，半晌唇角忽然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重新倒了一杯热茶端给她，用话题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对了，我听说，修炼之人的寿命要比寻常人的寿命要长，是真的吗？”
“嗯，确实是这样，寻常人能活到百岁已算长寿，但对于真正的修炼者来说，百岁的年纪不过就是婴幼儿期。”一杯热茶下肚，云小七觉得舒服了不少，至少痛感没那么强烈了，于是便攥着手里的茶盏向柳如林普及修炼者的基础常识，“而且修为越高，寿命越长，我跟你说啊，就咱们师傅那样子的修为，少说也能活个上千年！”
就这她还是怕吓着柳如林而刻意往少了说呢！
别的修炼者到底能活多少年她没见识过，她只知道她前世的师傅是活了据说有一千两百年，而她现在的师傅沈梦沉的修为，绝对比她前世的师傅高了不止多少段位了，所以说她说沈梦沉能活千年，当真是往小了去说。
可就算是这样，柳如林还是惊讶的张大了嘴，怔怔地看了云小七好一会儿，忽然问道：“那你呢？以你目前的修为来说，你的寿命能有多久？”
“我啊，”云小七眨了眨眼，右手食指和中指习惯性地敲打着茶盏，道，“如果不出意外，中途不被某个强者打死或是再被天雷劈死的话，活个三四百年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再被天雷劈死？”柳如林敏感地扑捉到了云小七话中的“再”字，疑惑道，“你被天雷劈过？”
“啊？”云小七一怔，这才惊觉自己又失言了。
都怪小大夫太能给人安全感了，每次在他面前，她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卸下所有警惕，有些懊恼地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口，道：“嗯，确实是被雷劈过，不过我命大，没被雷劈死……喂，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