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柯亚恩心中一凛，哪怕内心再瞧不起莱顿，认为对方只是走了狗屎运，但这几近实质的圣光可做不得假。

想到这，柯亚恩心中更是充满了悔意，年轻时他也是有机会学习魔法的，只是因为天赋不佳，加上埃普斯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进入领地卫队，他这才放弃了魔法。

等到后来成为埃普斯的追随者，并统领萨维尔领所有军队，他才重新萌发了学习魔法的念头。

但很可惜，错过了年轻时精力最充沛的阶段，再加上俗事缠身，让他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魔法学习中去，最终也只是学会了几个戏法而已。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能生在此刻，如果——”

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不只是他错过了，甚至就连他的儿子都错过了，虽然伯特早就拜入埃普斯门下，并且早早地就成了正式法师。

但柯亚恩已经不止一次听伯特提起时之塔如今的学院式教育，并感叹如果能晚生几年多好。

对于时之塔、对于大夏领的变化，柯亚恩其实早就发现了，甚至隐隐心生喜悦, 甚至但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始终心存芥蒂，没办法彻底拥抱新变化。

如今再见到大夏领的真实情况——纪律严明的士兵、秩序井然的新村, 以及深入人心的律法威严, 都不断敲击着柯亚恩的内心。

“还要坚持吗？”

内心没有回答, 依然沉默着。

……

吃过消暑的冰酒，队伍再次前进。

或许是被临水村的环境吸引了注意力, 或许是被刚刚莱顿的【戒律之光】震慑了，一直到队伍穿过临水村，进入南边的训练场, 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幺蛾子。

此时的训练场内，正有几队萨维尔领的士兵在烈日下进行战阵训练，喊杀声不绝于耳。

柯亚恩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在经过那些士兵的时候, 刻意询问莱顿：“莱顿执政官，他们不休息吗？”

说完他还留意观察了一下这些士兵，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话有所反应。

而这时, 莱顿也解释道：“这边的训练场是由西蒙负责的, 外人无权干涉。”

“你作为执政官也无权干涉吗？”柯亚恩瞪大了眼睛,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我可以向西蒙下达作战命令，但如何训练，在领主大人没有修改制度之前，只能由西蒙说了算。”

“这样啊！”

柯亚恩若有所思，哪怕不愿意承认, 此刻的他也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思考这种安排背后到底有何深意。

……

很快, 收到消息的西蒙从营房内出来了，只对莱顿行了一礼, 对柯亚恩, 哪怕明知道对方的身份，也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甚至连像样的交流都没有。

柯亚恩这一次的内心就没多少触动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大夏领事事皆有法律约束, 对方是否尊重他这并不重要，“公事公办”就是最好的结果！

曾几何时柯亚恩也曾幻想过那样权责分明、公事公办的环境，但他想破脑袋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

凡间不存在那样的地方，或许只有在光辉之主的神国当中才会出现那般场景吧！

只是当他亲身来到大夏领后, 亲眼看到的这一幕幕都在告诉他——这里, 这里就是最纯粹的秩序之地。

作为军队统领，柯亚恩太清楚用私情、利益乃至个人威望约束的军队，和用纪律约束的军队之间的差别。

军队如此，其他地方大抵也是如此。

“怎么会这样？！”柯亚恩心里哀嚎着。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不愿拥抱新秩序的守旧势力在新秩序的冲刷下分崩离析的场景，哪怕没有任何魔法参与其中。

可偏偏他们并不是真的不愿拥抱新秩序，而是新秩序中根本没有他们属于的位置！

这种注定要被扫入历史尘埃的感觉，让柯亚恩感到深深地窒息，或许正因为这种窒息感，才使得他一次又一次地忽视了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反抗是不可能的，哪怕他已经在军队中培养出了一些施法者，但这些仍是学徒的施法者，无一不是心向时之塔，更别说还有那位——

崛起之速堪称耐色之最的夏多领主！

……

柯亚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训练场的，他只看到他手下的士兵有一个算一个纷纷脱下了原本的旧装备，兴高采烈地换上了虽然不带大夏徽记却透出浓浓大夏特色的新装备。

甚至少数人还开始学着之前路上遇到的那些大夏士兵队列行进的模样，排成了两列，并规整步伐，齐步前进。

或许是刚刚莱顿【戒律之光】的影响还在，有人带头，其余人也纷纷模仿了起来。

于是混乱中酝酿出秩序，最终呈现在柯亚恩面前的，就是两条虽然仍有些歪曲，却已经初具雏形的长长队列。

看到这一幕，莱顿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微笑，朝柯亚恩看了一眼，见对方没反应，便又自掌心放射出一道圣光。

像是一条尺，从队列旁边经过，与此同时, 他还回想着曾经看到过的领地士兵训练场景, 高声喊道：

“我喊‘左’的时候左脚迅速迈出，踩在地面, 喊‘右’的时候, 右脚迈出踩地，前后留足一臂距离。

“准备！左——右——左——右！”

在莱顿发出指令后，队列有了一瞬间的混乱，许是因为指令是由莱顿这个外人发出，许是因为自己的步伐与莱顿的指令不一致。

但接下来柯亚恩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加上莱顿坚定有力的声音让人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服从。

经过了一小会儿的混乱后，队列的脚步声开始变得统一起来，“哒哒哒”，百十只脚同时踩在砖石路面上，声音越发厚重，这更进一步影响了士兵的心态。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嬉笑声、闲谈声更是销声匿迹。

这样的变化，甚至影响到与莱顿走在一起的柯亚恩，他下意识地也调整了步伐，与整个队伍融为一体。

直到莱顿提醒临水三村到了，他才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