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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朗诵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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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侯府的房间里, 楚钰死死地揽着韩悯的腰,将他拖到竹榻前。

温言撑着手坐起来,眼眶微红,瞧了他一眼。

韩悯倒是不怕楚钰打自己, 他就怕温言哭。

尽管温言只在他面前哭过一次。

但是温言哭起来特别可怜, 倔强又隐忍。

韩悯停止挣扎, 怯怯地看向他,试探地劝了一句:“你别哭啊。”

温言没有说话, 只是看了一眼楚钰。

韩悯瞧见, 抿了抿唇, 把服软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

这两人不会是合起伙来诈他的吧?

他自认这些天都没有什么破绽,不该被发现的。

韩悯定下心神,又问:“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哭啊,我哪里做得不对, 惹着你了, 你说话啊?”

温言面色一沉,与楚钰交换了一个眼神。

装,还在装。

楚钰将韩悯丢过去,温言虽然摔断了腿, 但手上还是很有力气, 紧紧地钳住韩悯的胳膊。

韩悯愈发怀疑他们是在使计,定下心神,回头朝温言假哭:“辨章, 很疼, 呜呜。”

温言架着他的手,让他坐在竹榻上,看了他一眼, 淡淡道:“没事,你从小打架。”

韩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不足月,我还蹲过天牢,我身子弱,呜呜。”

“你要是冤枉的,我等会儿帮你揉揉。”

韩悯对上他的眼神,也不敢问“那我要不是冤枉的呢”。

他不问,温言也继续道:“你要不是冤枉的,我就把你的手别过去,再拗过来,再别过去,再拗过来。”

一位姓温的公子,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要卸了别人的一条胳膊。

不敢动,不敢动,韩悯连出声都不敢。

温言轻笑一声,附在他耳边道:“你看那边是谁?”

韩悯闻言望去。

那头儿,楚钰早已走到一扇竹屏风前边,屏风下装有木轮。

见韩悯看过来,他抬手一推,屏风向一侧折叠起来,坐在后边看书的人——

是谢岩。

谢岩捧着本书,抬头看了看韩悯,又朝他笑了笑。

韩悯表情呆滞。

谢岩是知道他是松烟墨客这件事的,他们就是在白石书局的后院遇见的。但谢岩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而且韩悯也特意嘱咐过他和葛先生,让他们一定保密。

“呀?不是吧?谢岩,你……”

韩悯还没来得及问,楚钰就将屏风拉上了。

楚钰上前,拍拍他的脸颊:“小悯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早日伏法,重新做人。”

韩悯仍旧暗自定下心神,回想了一下,谢岩方才一句话也没说,好像还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或许就是什么也没说。而且楚钰与温言方才的话都很含糊。

还是在诈他。

他下定决心,反正咬死了不承认就是。

楚钰捏住他的脸:“还不说?”

韩悯瞬间红了眼睛,带着哭腔道:“谢岩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干嘛呀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察觉到楚钰捏住他的脸的手、温言按着他的手都松了一些,韩悯使劲眨了眨眼睛,憋出眼泪。

“也不说我做了什么,我哪知道啊?我做的坏事可多了,才出宫时还把楚琢石的点心吃了一块,然后把一块掰成两块摆上去,假装我没吃。”

温言与楚钰对视一眼。

他们试图劝解:“你先别哭,这……”

酝酿了一会儿,韩悯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你们又不说,一进来就把门锁了,还把我按住,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我上刑了。吓坏我了,我本来就……啊,我的心口好痛……”

他二人一惊,连忙松开手。

温言帮他拍背,楚钰帮他拍拍心口。

“好了好了,没事了,是我们不好。”

衣袖掩着,韩悯打了个哭嗝,声音又有点像是在笑。

他确实在偷笑——

如果他今天下午写的几张书稿,没有从他的衣袖里滑出来的话,他应该可以笑到最后。

纸张飘落在地,韩悯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捡起来,楚钰迅速弯下腰,先他一步把书稿拿过去。

他将折叠的纸张拆开。

韩悯心虚地往边上躲了躲,心想着等会儿要是打起来,他应该护住构思剧情的脑袋,还是护住写话本的手。

楚钰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了。

他将书稿递给温言,温言也看了一眼。

这下可以确定了。

那天在醉仙居,韩悯说松烟墨客是小坏蛋,他二人回去之后一合计,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

韩悯从前骂恭王,词语这么丰富,怎么对松烟墨客就是小坏蛋了?

于是他们开始怀疑韩悯。

温言推测的松烟墨客此人的几条描述,韩悯都符合,他看话本里的行文造句,也都很像韩悯的手笔。

但是后来几次试探,韩悯再没有露出破绽。

昨日韩悯在建国寺遇见楚钰,楚钰其实是去找谢岩了。

他们知道,韩悯要是松烟墨客,谢岩肯定会知道。

不过谢岩对韩悯还算义气,也没把事情说出来。

今日他二人给韩悯设了个局,楚钰一早就把谢岩弄过来,也没再问他,只是以多年情谊相胁,就让他坐那儿看书,摆个姿势,让韩悯以为他什么事情都说了。

谢岩摇头暗示,韩悯也机灵,一顿哭诉反客为主。

最后看他神色凄楚,楚钰与温言都有些动摇了。

如果没有那几张书稿,他二人已经在忙着安慰韩悯了。

两人神色微怒,四只眼睛怨愤地盯着他。

韩悯往边上躲了躲,做西施状,捧住心口,小声道:“哎呀,我的心口又在痛了。”

楚钰拍拍他的胸口,冷哼一声:“是啊,你的良心现在应该在痛。从前也不知道你这么会演,我举荐你去戏院做台柱子好不好?”

他坐到韩悯身边,揽住他的肩:“来,韩悯,你对我和辨章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说,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你不用写话本了,你说吧。”

韩悯弱小又无助地往边上躲,连连摇头:“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他二人坐在竹榻边,背对着温言。

忽然,韩悯被人拍了一下后背。

他回过头,温言冷冷道:“你与圣上说笑胡闹,牵扯我做什么?”

他说完这话,又捶了一下韩悯的肩,扶着伤腿,翻身朝里,枕着手不理他。

韩悯微怔,再看向楚钰,指了指温言。

——我先哄他吧,给他写了四本呢,给你才写了一本,他比较生气。

楚钰大方地表示理解,但是事后绝不放过。

韩悯便蹬掉鞋子,爬上竹榻,挨在温言身后,一把抱住他,软了语气喊他:“辨章,言言——”

也不说别的什么,就换着花样地喊他,非要他应一声。

坐在屏风后边的谢岩不屑地笑了笑,也不觉得他这样有用。

但是韩悯连着喊了十来声,大抵是被他吵得烦了,温言才冷硬地说:“我又没死,喊什么?”

韩悯晃晃他:“好辨章,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温言扫了他一眼:“我说我死,又没说你死,关你甚事?”

韩悯一个劲儿地晃他:“你这样,我可心疼死了。自然关我的事。”

他抱着温言的手,往边上一歪:“哎呀,我死了。”

温言不为所动,他便抓住温言的手,虚弱道:“你摸摸,我都快凉了。”

温言收回手,把他推远一点,语气还是冷的:“要死死远点。”

韩悯一愣,往外边挪了挪,可怜巴巴的:“这么远够了吗?”

“再远点。”

“哦哦,这样呢?”

“再远。”

“好。”

温言每说一句“再远”,韩悯就往后退一些,退到下了榻,踢踏着鞋子,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一直到房门前。

韩悯靠在门上,拨了拨门锁:“辨章,门锁了,退不出去了。”

默了半晌,温言淡淡道:“我要喝茶。”

“明白了。”

韩悯倒了茶,双手捧着茶碗,递到温言面前。

“说了这么多句‘再远’,果真口渴了吧?饿了吗?吃点什么?我让楚琢石去弄。”

楚钰咬牙:“韩悯你大爷,我也是受害者。”

韩悯便道:“那我让谢岩去弄,你们两位想吃什么?甜的还是咸的?”

此时谢岩早已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推开屏风,认真观摩韩悯的一系列操作,试图偷学一两招。

原来他说的是对的,撒娇真的有用。

而且他也太会撒娇了,这都能哄好,简直是力挽狂澜于既倒。

温言饮了半碗茶水,就推开韩悯的手,缓过神来,开始审问他:“跪着,为什么写这个?很好玩吗?”

韩悯在竹榻上跪坐好,不太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不是,就……为了钱。”

他二人对视一眼,分明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为了这个。

楚钰家富,从来不将银子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温言——

“圣上没给你钱?”

“啊?”韩悯微怔,随后自以为明白过来,“哦,如果是起居郎的俸禄的话……”

“不是,你做起居郎之前、你在桐州的时候,他没给你银子?”

韩悯想起来了:“给过的,我上次去柳州,他给我塞了三张银票。”

“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

其实傅询悄悄给韩悯塞过一叠银票,不过韩悯至今没有发现,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

温言十分震惊,又反问了一遍:“他不给你钱?让你一个人,带着一家子老弱在桐州过活?”

他一直以为傅询喜欢韩悯,喜欢极了。

喜欢到不惜为他顶撞先皇,为他火烧恭王府。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之前不太喜欢韩悯,总觉得韩悯拖了后腿,要是没有韩悯,傅询会容易一些。

后来与韩悯交情深了,也就发现他这人实在不是“妖妃”的料子,渐渐的也就放下了,随他们去了。

结果韩悯说,他在桐州时,傅询只给过他三张银票。

而韩悯还在柳州地动时,自己凑钱弄了好几十车的粮食与药材。

嗬,呸,这就有点过分了!

温言面色一变再变,扶住韩悯的手:“别跪坐了,快过来挨着我坐。”

韩悯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快就变了,不过看他不再生气,也放下心来,两个人靠在一个枕头上。

温言又道:“所以你就一个人写话本挣钱?”

“嗯。”

“写了多久了?”

“两年。不过你放心,之前都是续作,我只写过这几本《二三事》的。”

温言家贫,特别能理解他,一把搂住他,摸摸他的脸:“钱够用吗?”

韩悯靠在他怀里:“还……还行,其实圣上已经对我很好了,他……”

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

楚钰给温言使了个眼色。

心软的太快了。

温言反应过来,推开他,按住他的肩,继续问:“死罪可免,我再问你,为什么写我和琢石?”

“你的是在桐州就开始写的,我觉得……你和圣上……”

十来年的君臣搭档,很是般配。

没敢把这话说出口,韩悯只小声解释道:“你是他手下头一号文人,我看着挺……就一时兴起,写了第一本,后来发现这个题目写的人不多,就……”

他越说下去,声音越小,最后又一脑袋扎进温言怀里了。

温言向来嘴硬心软,此时也差不多消了气,摸摸他的头发。

而楚钰却扳着他的肩,把他拉过来:“那我呢?我又不是什么头号文人,我招你惹你了?”

“琢石,你闲时唱戏,应该比辨章更懂得这些。”韩悯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觉得,风流俊俏探花郎和生杀决断的皇帝,很配吗?”

楚钰怒道:“配个头!”

有人小声附和:“我也觉得不配。”

后面那句话是谢岩说的。

楚钰这才想起他还在这里,回头道:“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谢岩走到门前,学韩悯方才的模样,拨了拨门锁:“琢石,门锁了,走不了了。”

楚钰皱眉,没好气道:“你几岁,悯悯几岁?他还没束冠,你自己摸摸你鬓角的少年白,你学他?”

谢岩一噎,韩悯也没告诉他,撒娇还要看岁数。

但是话说的有些过了,韩悯暗中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提醒他一下。

“谢岩你别管他,回去。”

楚钰回过头,对韩悯道:“我也没在维护你,我没辨章那么好说话,你今天不把话本子的事情讲清楚,你就别想走。”

“你真的不觉得圣上和探花郎……”

“不觉得。”楚钰冷哼一声,“我只知道,你为了钱把我卖了。”

韩悯试图解释:“我一直觉得文学创作和现实世界要分开。从前有一篇《白猿传》,说欧阳修是白猿之子,欧阳修也没生气。”

“你还有理了你?我就是比不上欧阳大度,行吗?”

“那我给你赔罪,你别生气了。”

楚钰道:“以后不许再写《探花郎》。”

韩悯有些为难:“我都写了一半了,忽然断了,不太好。”

楚钰思忖道:“那就限你一本结束,然后写其他的。”

“写谁?”

“你觉得呢?”

他这个问题抛过来,温言与谢岩也都看向韩悯。

温言道:“你敢再写御史,再怎么撒娇都没用了。”

“我知道。”

谢岩也道:“我和他不熟,没见过。”

“我也知道。”

在场两人都迅速撇清嫌疑,韩悯摸着下巴思量:“这个问题我仔细想想……”

他想不出来,楚钰帮他想了一个:“写你自己。”

韩悯一愣:“哈?”

学着韩悯方才问他话的模样,楚钰道:“韩悯,你写话本,你应该比我们更明白这些。你不觉得,娇俏可人起居郎和杀伐决断皇帝陛下,更配吗?”

给自己挖了个坑。

韩悯艰难地摇头:“不觉得。”

“我觉得还挺配的,是吧,辨章?”

楚钰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挨着温言。

温言认真地想了想,与他相视一笑:“比我们两个配。”

“岂止是配,简直是绝配。我做起居郎的时候,圣上从来没留过我吃饭,你连夜宵点心都在福宁殿吃,岂不奇怪?”

“而且你和圣上自小相识……”

韩悯反驳道:“可那是在打架。”

楚钰一笑,两只手分分合合:“要打,当然要打,可是打了之后,诶,又和好了。起起伏伏,来来回回,在打架中发现自己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他提醒韩悯:“我们在给你讲《圣上与起居郎二三事》的写作提纲,你快点找纸笔记下来。”

韩悯捶榻,大声道:“我不要写这个!”

“你不写也行,你不写,我和辨章写。你给我们写了几本,我们也给你写几本。”

“反正我不写。”他再想了想,杏眼一瞪,气鼓鼓地说,“也不许告诉傅询。”

楚钰失笑:“你还跟我们提要求?”

韩悯放轻语气:“别告诉他。”

“怎么不告诉他?你不是和他不对付吗?告诉他,正好也气一气他,你看我和辨章就被你气着了。”

“别告诉他。”

“再说吧。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不告诉圣上?”

他二人相视而笑,韩悯气得下了地,拖着鞋子,蹭蹭蹭地走到谢岩那边。

谢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我也没办法,本来可以蒙混过关的,谁知道你还随身带着写好的书稿。人赃俱获,我怎么帮你?

韩悯抱着手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生气。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竹榻上,楚钰与温言交换一个眼神,再看看韩悯。

逗得狠了,好像是有点恼火。

谁知道怎么提到傅询,他就会生气?

温言朝楚钰使了个眼色,他便下了地,上前推推韩悯的手。

“诶,小乖乖,别生气了。”

韩悯不为所动。

知道他恼什么,楚钰便道:“要我们不告诉圣上也行。”

韩悯转头看他,很快又转回头去。

几张书稿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把你写的这些东西给我们念一遍,就不告诉圣上。”

他眉心一跳,抬起头,问道:“真的?”

“真的。”

楚钰望了一眼窗外天色。

“现在太晚了,你先念一段,咱们就吃饭。”

这太简单了,这东西就是他写的,让他念出来,一点都不难。

韩悯一把接过书稿,扫了两眼,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这个……”

好难。

怪害臊的,念不出口。

楚钰搓他的脑袋:“念啊,记得把探花郎三字,换成起居郎。”

韩悯抹了把脸,梗着脖子念道:“……起居郎登时小脸通红,声若蚊蝇。”

“竟然还有表演的。”楚钰捏捏他的脸,“小脸通红,声若蚊蝇。嗯,很像。”

韩悯拍开他的手:“你别捣乱。”

他试图用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语气,来念自己的话本:“生来风流,浪迹于花团草丛,又怎会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只是他此时被齐帝逼在墙角,齐帝两条强有力的长臂正堵在他身侧,目光灼灼……”

才读了两句,他就读不下去了。

写的时候不觉得古怪,要他念出来,实在是……

韩悯丢开书稿,哀嚎一声,趴在案上,脸埋在手臂里。

“你们想写起居郎就写吧,你们想告诉他,也告诉他吧。我不念了。”

呜呜,我想回家。

这天的晚饭,是楚钰派小厮去外边的酒楼打包的。

饭前听韩悯念了一会儿话本,饭后又听他读了几段。

韩悯捧着一卷《二三事》,委屈巴巴地站在一边,活像个说书的小先生。

但是他又竭力维持语气的平淡,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崩溃。

眼见着他要发作了,温言打了停:“好了好了,不用念了。”

韩悯将话本往桌上一丢,气哼哼地坐下。

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天色渐暗,楚钰顺路送他回去,谢岩要回建国寺去。

走出文渊侯府所在的小巷,楚钰扯着韩悯,径直向前走去。

韩悯回头看了一眼:“诶,谢岩……”

“我不认得他。”

只留下这一句话,楚钰就将韩悯推上马车,自己也坐进去。

他靠在位子上:“我问心无愧。他之前敢在举子面前,说他不认识我。我也敢不认得他。今天请他过来,刚才请他吃饭还清了。我不过是以彼之道……”

他一转头,看见韩悯掀开帘子,正和谢岩比手势。

而谢岩温笑着朝他摆摆手,不要紧。

楚钰看得有些烦,扯住韩悯的腰带,把他拽回马车,放下帘子。

楚钰振振有词:“你是我的文人,你跟他打什么手势?”

马车辚辚驶动,谢岩站在巷口,泠泠月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

他站在原地,如做伴读时,送走小少爷一般,俯首作揖。

次日不该韩悯当值,起床之后,想续两页书稿,但是写不出来。

昨天在温言那儿念了一段,他昨晚做梦,都是那一段的情形。

——傅询把他堵在墙角,两条手臂按在他身侧,目光灼灼。

傅询刚要开口说话,韩悯下意识说:“不是吧,陛下?对着我也能行?”

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

但是说完这话,他就醒了。薄汗浸透中衣,贴在背上,有些凉。

他还抱着傅询的长剑,怀里捂着,冰凉的剑鞘有些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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