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和往常一样，天未亮，玄乐涵便已起身前往斋舍园子，准备去那儿摘些蔬菜和药草。

刚走进斋舍园子，肩膀忽然被谁拍了一下。

玄乐涵顿时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哥哥，方才松了口气，紧绷的面容也才缓和下来。

“哥哥，原来是你。”玄乐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轻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吓死我了。”

玄清晨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笑道：“你呀，怎地还是这般胆小？”

“才不是因为我胆子小。”玄乐涵小声嘟囔道：“哥哥这般神出鬼没，想不吓着都难。”

玄清晨好笑道：“是是是，是哥哥不好，吓着你了。”

玄乐涵闻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道：“其实，也没怎么吓着。”

就在这时，一阵莫名的凉风忽然从她脸颊拂过。

被这凉意一惊，玄乐涵下意识四顾望了望，见无人，方压低声音，靠近玄清晨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这儿可不能久留。”

玄清晨沉默片刻，道：“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这般急？

玄乐涵心中疑惑，脑中一闪，忽地想起劳先生昨日所说之事，心中莫名一个咯噔，心道：哥哥该不会是想反对她外出历练吧？

千万别呀。

玄乐涵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玄清晨，眸中满是祈求与期盼。

“你这丫头，哥哥还没和你说什么呢，就这般表情。”玄清晨哭笑不得道：“你以为哥哥想和你说什么事？”

玄乐涵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和书院任务有关的事？”

玄清晨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你这回倒是猜对了。”

这很容易猜好吗……

玄乐涵心中默默流泪道：哥哥十有八九又是想和她说什么外出历练太危险，独自在外不安全之类的话。

见她沉默，玄清晨也不说话。

良久，久到玄乐涵开始感觉心慌忐忑之际，玄清晨方才轻声开口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玄乐涵怔了怔，好半晌，方才抬起头，直视着玄清晨，缓缓开口道：“哥哥，我希望自己能在书院学到更多东西，成为更强大的人，所以，辛苦一点，危险一点，我都不怕的。何况，何况我并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危险。”

她深呼吸一口气，紧握双拳，像是给自己力量似的，一字一句继续道：“我一直，一直很想凭自己的力量，只凭自己的力量，把事情做好。所以，这一回，我想堂堂正正地直面危险，独自历练一场。”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玄清晨轻笑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讥讽什么，语气似乎还透着几分无力。

玄乐涵闻言一懵，片刻后，嗫嚅着开口道：“这，这倒也不是，小命还是最要紧的。”

这回，轮到玄清晨愣住了。

片刻后，他忽然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

怕他误会什么，玄乐涵忙急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倘若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能换取历练，我自是不愿意的。这事，这事换谁都不愿意吧。但是，外出历练没有这么危险的。我们学馆先生说了，书院任务大多比较简单，所以哥哥可以放心。”

玄清晨揉了揉眉心，无声叹道：“你啊，成天迷迷糊糊的，对人又毫无防备，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玄乐涵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干脆低下头，不言不语，只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玄清晨不忍见她如此失落，又想起华颖与伽蓝白同他说过的话，不由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无奈一笑，轻声叹道：“罢了，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玄乐涵猛地抬起头，双眸微亮。

见哥哥面带清浅笑意不似在说气话，她忙用力地点点头，欣喜道：“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有家人的支持，玄乐涵感觉整个人都飘了，激动得差点扑在哥哥身上。

玄清晨忙扶稳她，佯装生气道：“你看你，又这般冒失了。”

玄乐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想了想，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豪情万丈斩钉截铁道：“哥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稳重再稳重，绝对不冒失。”

玄清晨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管怎样，小涵的身上有金丝蝴蝶琉璃簪，至少可以保证她的生命安全不受威胁。至于其他小伤小痛——

玄清晨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心道：就权当历练吧。

或许他们说得对，他应该学着适当地放手。

最怕就是一放手，从此再也无法掌控。

放手以后，如果她越走越远呢？

杂乱的思绪开始在脑中翻滚不停。

玄清晨的神情忽地变得严峻起来，眸中似乎还有黑气弥漫。

这股黑气，将他眸底深处的痛苦迷茫之色尽数遮掩。

玄乐涵见此黑气不由大惊。

她忙拉过玄清晨的手腕，为他细细地把脉探查。

在此过程中，玄清晨不言不语，任由她动作。

脉象无异，但哥哥眼中的黑气，显然让人触目惊心。

这般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那股令人心惊不已的黑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玄乐涵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哥哥眸中的黑气不知为何竟全部变成了血色。

不经意看去，就像是血雾溢满了双眼。

玄乐涵当即吓得脸色大变，嘴唇苍白得不能再苍白，扶着他的手微微颤抖，语气慌乱又焦急：“哥哥……”

因为焦急和紧张，她握着玄清晨手腕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玄清晨怔忪着回过神来，眸中的血雾这才逐渐散去。

玄乐涵仍紧紧地握着玄清晨的手腕，满脸惊疑不定，眸底惶恐担忧之色甚浓。

玄清晨笑了笑，抬起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肩，柔声哄劝道：“小涵不怕，哥哥在，没事了。”

良久，玄乐涵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点哑：“哥哥，刚才，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罢，她紧紧抓住玄清晨，语气带着几分哽咽，却又郑重无比道：“哥哥，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能瞒着我。”

玄清晨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柔声道：“哥哥是谁啊？能有什么事。”

见他避重就轻，玄乐涵不由急道：“哥哥！”

“好了好了，哥哥答应你就是。如果我有什么事，一定不瞒你。”玄清晨摇摇头，无奈笑道：“不过现在，哥哥真的没事。”

他想了想，又笑道：“你这么担心，是不是因为刚才看见我的眼睛有黑气，还会变颜色？”

玄乐涵点点头，满脸郑重不安之色。

“这是修炼某秘法导致的后遗症，只是看起来吓人，对身体却是没有任何影响的。”玄清晨低笑一声，摸了摸玄乐涵的脑袋，道：“所以，小涵不用太担心。”

玄乐涵点点头，只是神情仍有些焦躁。

“你不是还要进去园子摘东西吗？”玄清晨拉起玄乐涵的手腕，轻笑道：“走吧，哥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