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陌玉是她见过的最冷漠的男子，这种冷漠是让人恐惧的冷漠。沧海鸢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

陌玉收起冰霜剑，落在地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吓到你了吗？”她什么时候才能习惯？

纷飞的落叶沾染了敌人的鲜血。沧海鸢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她才没有被吓到。

陌玉将她脸颊上的敌人的鲜血擦拭干净，不知是不是勾了一下唇角，只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笑意：“别逞强，我是不会像对敌人那样对你的。”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一棵大树后面露出的绿色的衣角。

大树后，一位同样戴着面具的男子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消失了。

他若是不在意凌絮，且用不着与凌絮有何肌肤之亲，他必然是与凌絮两情相悦。现如今，淳溪珀和凌絮之间怎样都和他们无关，只要完成任务就够了，去挑事端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这也是个麻烦事儿，他们俩来掺和本来就是错误的。要是凑巧碰上什么让他不爽的人，可就不值了。

陌玉线条优美的下巴就在搁在沧海鸢额头上，他记忆这么抱着沧海鸢穿梭在树林中，沧海鸢的耳畔的风在呼呼作响，衣袂飘飘，宛如接连不断的白光划过树林。

他蓦然停下，翩然站立在一棵大树的顶部。沧海鸢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别处，嗯，又要打一场了，现在江湖上怎么这么多没事找事做的人？

陌玉的身后突然闪过一道绿色的身影，完美地隐藏住自己的呼吸，却还是被他发现了。陌玉直截了当地转身，冰霜剑“咔擦”一声将那人脸上的面具分成两半，整齐的一条直线。

狄龙！他怎么会在这里？

冰霜剑尖锐的剑刃上闪着银光，正对着狄龙的眉心，狄龙清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的神情，依旧是淡然如风的笑容。

微风拂起了他们三人的长发和衣袍，陌玉隐藏在面具下的俊美无双的容颜上尽是寒意，沧海鸢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愣神了一小会儿，待到树叶落在她发顶，她才回过神来。没错，是他。

狄龙可以感受到冰霜剑的和冰霜剑的主人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就是这样欢迎他的？风尘仆仆换来的只是寒意森森？也罢，就猜到陌玉会是这反应，想必早就发现他的跟踪了。

陌玉搂紧怀中的沧海鸢，纵身一跃，不知去往何处，只听得空中传来清冷的男声：“好自为之。”留给他的这四个字，不用陌玉解释，狄龙也知道其中的深意。

狄龙挑唇一笑，不知是在嘲笑陌玉，还是在嘲笑他自己，抑或是，两者皆有。

沧海鸢的瞳孔瞬间扩散，抬头看向他，一字一顿：“放我下来。”

陌玉没有回答，落在地上，一脚踹上大树旁的那块巨大的岩石，只见大树渐渐地裂开，中间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深黑色的阶梯一直通往地下，隐隐感觉到有一种怪味，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这横看竖看都很诡异，陌玉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陌玉走进洞口，双脚踏在湿漉漉的阶梯上：“这里就是仙界的入口。”

沧海鸢抓住他的衣襟，冷声道：“不要转移话题。狄龙他……”

陌玉微微挑开面具，露出一抹笑容：“他怎样，与我们无关。”狄龙就算身首异处也与他们无关。

在这片黑色之中，沧海鸢哪里能捕捉到他的笑容？沧海鸢默默地放下手，压低声音：“你竟是这般无情，他的死活你也置之不顾？”这是她至今为止对他说过的最狠毒的话。

陌玉抱着她，一层一层地走下阶梯，听她说出这句话，停下脚步。他修长的手指幽幽地指向她的胸口：“你可知你这里在跳动着的心脏死过几次？”狄龙的死活和她的死活比起来，不用说都知道哪个重要。

沧海鸢别过头：“无数次。”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就好。”说着，两旁的墙壁上就亮起了浮动着的火焰，照亮了前方的路。

陌玉把她轻轻地放下，淡淡道：“沧海鸢，准备迎战吧，要是你撑不下去就躺在地上装死尸好了。”别想这他会保护她。

沧海鸢拿出赤水剑，还没有从剑鞘中拔出，只是横在面前玉，与顾背靠背。她无奈：“我才没有那么弱。”

前方突然出现大群士兵，就像是黑压压的乌云，阻挡了前进的道路。后方同样是庞大的军队，弓弩、刀刃，每人都表情都像野兽那般，要是普通人肯定会吓得连滚带爬跪地求饶。

沧海鸢握住剑柄赤水剑“唰”地一声出了剑鞘，寒光闪现。这赤水剑有很长时间没拿出来用了，虽然她很讨厌杀人，但这也是迫不得已。面具下，她带着冷笑的眼眸让士兵们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身子。

这种眼神，是看向弱者时的那种倨傲。

沧海鸢前方的士兵都被激怒了，纷纷朝她奔来，想要夺下这个女子的项上人头。还没等敌人出招，陌玉就快速地把冰霜剑刺进他们的胸膛，战场上不会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她摇摇头，握紧了赤水剑，只是一瞬间，她就出现在这群士兵的中间，淡然地挥了几下赤水剑，她的衣袍就被这些士兵的鲜血染红，如同绽放在白雪中的片片梅花。

陌玉走过来取下一位士兵系在腰间的令牌，翻过来一看，令牌的背面刻着黑色的小篆：仙界。

沧海鸢把剑收进剑鞘，还是不能平复心中的情绪。又杀人了。陌玉拉住她的右手，走下最后一层阶梯，打开了那扇黑色的大门，刚走进门，就被数千把剑刃包围。

埋伏吗？

一个人出现在沧海鸢的左手边，寒冷的剑刃刺向沧海鸢，陌玉伸手接住了剑刃，鲜血顺着剑刃流淌下来。“凌絮，想要杀她就和我说声。”他玉把剑刃扔在一旁，凌絮仙人，真是久违。

凌絮仙人……沧海鸢的下巴都要碰到地面了，她就是凌絮仙人？根本就是从画中拓出来的美人儿。

流水般的长发垂至脚踝，淡紫色的轻纱遮住了她大部分面容，美丽的黑瞳就好似这世上最无瑕的黑玉。她的眉心是两片花瓣，一身深紫色的长袍衬得她的肌肤更加洁白如玉，所经之处仿佛也留下了清幽的香味，怀中抱着一只银色的小雪狐，小雪狐碧绿的眼眸在看到沧海鸢的时候化成一汪绿水。这只小雪狐就是暄樾，是凌絮仙人最喜欢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