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鸢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目光里全都是惊恐，衣袍已经被冷汗浸透。陌玉担忧道：“沧海鸢，你怎么了？”

沧海鸢拉住陌玉的手，惊恐的目光依然存留在沧海鸢的瞳孔内。陌玉心一怔，把浑身颤抖的沧海鸢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沧海鸢的后背：“做噩梦了吗？”

沧海鸢眼眶内流出了泪水，师父……师父亲手杀了她！是因为觉得她太麻烦所以亲手扼杀她！因为流泪而微微颤抖的双肩此刻被陌玉揽着，沧海鸢还没有任何好转。

陌玉把沧海鸢搂得更紧，薄唇轻轻触碰在沧海鸢的青丝上，陌玉此刻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听过的轻柔：“没事了，只是梦，我还在。”

沧海鸢把头埋在陌玉的怀中，这个梦是预示着什么吗？南宫明在梦里把她杀了，万一变成现实，她怎么办？

陌玉默默地安抚着沧海鸢，他没有办法让沧海鸢忘记做过的噩梦，他能做的只有在她做噩梦的时候给她安慰，沧海鸢，我不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可以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我，我也不希望你独自承受一丝不安。

沧海鸢安心下来，还好陌玉不会那样做。沧海鸢忽然睁大双眼，猛地挣脱开陌玉。“怎么了？”陌玉不解地问。

沧海鸢努力与他保持一些距离，沧海鸢正色道：“陌玉，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你最近的行为让我很害怕。”

“你认为我对你是怎样的感情？”陌玉笑着反问她。

“我不知道。”

“你好好休息吧，你要生气了，开心些吧，不要想太多了。”陌玉帮沧海鸢盖好被子，离开了。

陌玉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外，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保护你。”

沧海鸢低下头，陌玉绝对不会有那种想法的。沧海鸢重新躺下，手指拉着被子，指关节已经发白了。陌玉绝对不会的。

站在沧海鸢的角度想想，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沧海鸢也很伤心，师父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好人的。捂住脑袋，狄龙的脑海中又出现了曾经那个女孩的笑颜。狄龙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那个女孩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显现，一颦一笑。狄龙一怔，有什么东西，他貌似记起来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狄龙痛苦地捂住耳朵，那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愈来愈近。一双手忽然抚上狄龙的耳朵，狄龙以为是那个女子，抓住了那双手。好听的声音在狄龙的头顶响起：“骆兄，第一次有那么痛苦的神情呢。”

狄龙心一惊，再然后便失落了，放下了手，不是她。沧海鸢捂住狄龙的耳朵，轻声道：“我正是过来帮你消除九岁之前的记忆，你记住的东西太多了。”她早就猜到了，狄龙与那个女子的羁绊是斩不断的，只是她不希望再看到狄龙再一次有这种痛苦的表情了，她一直在思考，狄龙究竟是什么人，她好像曾经认识他，直到刚才沧海鸢记起那件事，她才明白，曾经说要杀死沧海鸢的男子，就是面前的狄龙。

狄龙移开她的手，低声道：“若是消除那些记忆，那我岂不是如同行尸走肉？”为何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他明明是想就那样下去的，她为何要抹杀他们的存在？

沧海鸢无奈地一笑，我都知道的，骆兄，不是我想要抹杀你们的记忆，而是那些事情折磨你太长时间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如何遵守那些承诺？

沧海鸢俯下身，额头贴着狄龙的额头，狄龙打了一个寒颤，淡淡道：“请你离开这里，我不可以与想要消除我的记忆的人如此亲近。你可以不承认，但是我只能说，你是我这一辈子的仇人，本来我接触你们，目的就是为……”好没有说完，就见沧海鸢挑唇一笑：“为了杀我，对不对？真是死板，你就如此坚信是我害了她？”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就那么难以舍去吗？有太多是他不知情的事，她不想告诉他。

狄龙转过头，冷声道：“请离开这里，若是我记起一切，对你来说也没有好处。”沧海鸢，若你还是当年的沧海鸢，就请你不要再接触我，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对我下的咒，已经实现了，你也应该明白的。

沧海鸢一愣，八岁的狄龙，比这个时候的狄龙冷漠很多。

那些，她不能忘记，只是，为何她才记起？很久远……她现在才记起，八岁的狄龙，在那个时候右手拿着一把剑，指着她，脸色很苍白，眼神却是满满的恨意，不适合他这个年龄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发出：“你就等着我来杀你，必须是我亲自了断。”

狄龙，是那个想要杀了她的人……

那时候的沧海鸢，只有五岁，而狄龙，只有八岁。

骆家的庭院里，那个巨大的竹林里，建造着一座小小的绿色的竹屋，门外躺着三个可爱的小孩。中间的身着白衣的小女孩手里把玩着一片翠绿的竹叶，悠闲地躺在中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左手边的俊美的小男孩，红润的唇扬起一丝天真的笑容，娘亲说，这个男孩是她未来的夫君，但是她一直把这个男孩看成对她最好最好的哥哥。

小男孩察觉到她正在注视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如果我们三个人一直像这样快乐就好了。对吧，小栖？”

五岁的小沧海鸢皱了皱秀气的眉，放下了手中的竹叶，可爱地一笑：“志清哥哥，你又在瞎想什么？”

沧海鸢右手边身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瞪了小男孩一眼，笑道：“小栖，别管他，整天想一些没用的东西。爹爹说志清纯属就是杞人忧天，现在看来倒也没有说错。”说完，掐了一下狄龙的手臂，眼神十分危险，意思是：小栖她这么关心你，你要是再这样说一些丧气的话，我可不会饶了你！

狄龙吃痛地吸了一口冷气，笑道：“小霁，能不能不要掐我？我的手臂都要被你掐烂了。”偷偷一笑，我这样说，小栖她肯定会骂你，你等着吧！

沧海鸢微微一笑：“你知道五岁时候的我一直把你当做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哥哥吗？你应该知道的。那个时候我居然会哭，但是面对现在的你，我怎么也哭不出来。那个时候你是多了解我？我那个时候居然认为你是那种会包容我，信任我的好哥哥，长大后也会是我的好夫君，没想到你居然深信是我杀了她，说出‘小霁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却杀了她’这句话，我当时有多想解释，你的心目中我一直都是单纯善良的，那个时候居然会手持利刃把她杀了，你也不再信任我了对不对？”她第一次对狄龙说出那么多话，而且是笑着说出来的。